第129章 画皮，画骨，难画神

　　杏花村外的小山坡上，林婉（蝉女）落笔了。

　　她画的不是风景，而是“势”。

　　土地庙为核心，村落为阵身，山川河流为脉络。随着她笔尖在画纸上游走，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黑气，自笔尖沁出，无声无息地融入画中。

　　那不是简单的墨，而是一种混合了怨念、死气和特殊咒力的“污秽之墨”。

　　林婉的目的阴毒至极。

　　她不打算硬碰硬地攻击陈晨的神域，那是蠢材才会干的事。

　　林婉要做的，是“污染”。

　　就像在清澈的水源地里，投入一滴剧毒。

　　通过这幅画，建立一个恶毒的术法媒介，将污秽之气钉入杏花村的地脉，让这片土地的灵性从根上腐烂、坏死。

　　一旦成功，陈晨就像是被拔掉了网线的路由器，空有强大的性能，却再也无法连接到为他提供力量的“网络”。

　　届时，他将从一个执掌一方水土的神只，退化成一个被困在神像里的孤魂野鬼，任人宰割。

　　她的动作很慢，很优雅，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陶醉的微笑，仿佛真的在进行艺术创作。

　　土地庙内，陈晨“看”得一清二楚。

　　“好一手釜底抽薪。”他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句。

　　这个蝉女，确实比那个只会隔空放狠话的废物舵主高明百倍。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阴损招数，若是换个刚刚诞生、经验不足的土地神，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惜，她遇到的是陈晨。

　　一个在西游世界当了二百五十年土地公，见识过满天神佛打架，也见识过妖魔鬼怪害人的老油条。

　　“想跟我玩阴的？你还嫩了点。”陈晨心中冷笑。

　　陈晨没有立刻出手打断，那样只会打草惊蛇，让对方知难而退。

　　他要的，是让对方以为自己得手了，然后，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陈晨神念微动，一股磅礴的金色神力，悄然分化成千丝万缕，顺着地脉的纹路，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沉入了杏花村的土地之下，静静蛰伏。

　　另一边，那个倒霉的《走进伪科学》节目组，在经历了设备集体罢工的窘境后，并没有死心。

　　男主持人周鹏正拿着手机，对着山坡上的林婉进行“偷拍直播”，标题起得相当耸人听闻——《惊爆！杏花村迷信活动背后，竟有神秘美女现场作法？》。

　　“家人们，大家看到了吗？这个女人从早上就坐在这里画画，画的正是那座土地庙。我怀疑，她就是杏花村请来的托，一个神神叨叨的‘气氛组’！”

　　周鹏压低声音，对着手机镜头挤眉弄眼，“大家看她的眼神，看她的动作，是不是很有那味儿？待会儿我就上去，当场揭穿她的骗局！”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主播牛逼！就喜欢看这种硬核打假！”

　　“这女的看起来挺漂亮的啊，怎么也搞封建迷信？”

　　“我赌一包辣条，主播上去就要挨削。”

　　周鹏看着不断上涨的人气，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上演一出“正义的突袭”，忽然，他感觉鼻子一酸。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喷嚏，让他涕泪横流，直播手机都差点脱手飞出去。

　　一股浓烈的花粉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味，直冲他的鼻腔。

　　周鹏回头一看，只见村里李大婶家那只半人高的大白鹅，正歪着脑袋，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

　　刚才那股味儿，正是它振翅时从身上抖落下来的。

　　“草（一种植物）！”周鹏狼狈地揉着鼻子，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笑疯了。

　　“主播这是被大鹅给鄙视了吗？”

　　“笑死，正义的铁拳没挥出去，先被大鹅的生化攻击干倒了。”

　　“我怎么感觉这村里的一草一木，一鸡一鹅，都在针对主播？”

　　周鹏颜面尽失，气得想冲上去跟那只鹅理论一番。

　　可那大鹅只是优雅地梳理了一下羽毛，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摇一摆地走了。

　　那姿态，仿佛在说：就你，也配？

　　山坡上，林婉的画，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她要点睛。

　　不是画龙点睛，而是给画中的土地庙，点上那致命的“污秽之睛”。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丝丝黑气的精血，就要点在画纸上土地庙的牌匾位置。

　　成了！

　　只要这一滴血落下，术法即成，大罗金仙来了也难以逆转这片土地的灵性污染！

　　林婉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翘起。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画纸的瞬间——

　　“嗡！”

　　整个杏花村的地面，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而是一种苏醒。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

　　村口那棵百年大槐树的叶子，无风自动，飒飒作响。李烙木摊位上那些被香火熏过的木雕，表面竟泛起一层淡淡的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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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庙里虔诚上香的李秋霞老太太，只觉得浑身一暖，多年的老寒腿都舒坦了不少。

　　正在直播的王珂，镜头无意中扫过土地庙的香炉。

　　那原本袅袅升起的青烟，竟在刹那间，汇成了一股粗壮的烟柱，盘旋而上，如同一条活过来的灰色小龙！

　　“神迹！又是神迹！”王珂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连忙将镜头死死对准香炉。

　　直播间和现场的游客们，再次沸腾了！

　　“卧槽！这烟怎么跟特效似的？”

　　“土地爷又显灵了！绝对是！”

　　“我明天就来上香！不，我现在就去！”

　　没人知道，这股被所有人视为神迹的浓郁香火，此刻已经化为了陈晨最锋利的武器。

　　“土地敕令：焚！”

　　陈晨一声令下，那股盘龙般的香火烟柱，瞬间被注入了海量的金色神力，颜色由灰转金，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精准无比地连接到了山坡上林婉的那幅画上！

　　林婉瞳孔剧缩！

　　她感觉到一股堂皇、浩大、至刚至阳的力量，顺着她与画之间的气机联系，狂暴地反噬而来！

　　她想撤手，已经晚了！

　　那股力量根本不是她这种阴诡术法能够抗衡的。她那滴蕴含了咒力的精血，还没碰到画纸，就在半空中被金色香火直接“蒸发”！

　　“嗤啦——！”

　　一声脆响。

　　她面前那张耗费了她大量心血和咒力的画纸，仿佛被泼了强酸，瞬间从中间燃起一个金色的火点，紧接着，整张画“轰”的一声，爆成一团金色的烈焰，连灰烬都没剩下！

　　“噗！”

　　林婉如遭雷击，张口喷出一道黑血，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草地上。她脸色煞白如纸，握着画笔的右手，虎口已经完全震裂，鲜血淋漓。

　　神魂受创！术法被破！本命精血被毁！

　　她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毫无悬念。

　　对方甚至没有亲自出手，仅仅是调动了信徒的香火愿力，就将她的得意之作连同她的骄傲，焚烧得一干二净。

　　“这……这不是新生神只……”林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土地庙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惊骇与恐惧，“这种对神力精妙的操控……这种对地脉之气的掌控……他到底是谁？！”

　　她不敢再有丝毫停留，甚至顾不上擦掉嘴角的血迹，踉踉跄跄地抓起自己的布包，连滚带爬地向山下逃去，再也没有了之前那份温婉学者的从容。

　　而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周鹏用手机完整地拍了下来。

　　他本来还想上去嘲讽几句，可见到那幅画凭空自燃，以及林婉吐血飞出的“特效”场面，他吓得腿都软了。

　　“鬼……鬼啊！”周鹏怪叫一声，把手机往地上一扔，连滚带爬地跑了，速度比兔子还快。

　　他那个名为《走进伪科学》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彻底停滞了。

　　所有观众都像被施了定身术，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过了足足半分钟，弹幕才以一种井喷的方式爆发出来。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画自己烧了？人吐血飞出去了？”

　　“这他妈是伪科学？这他妈是真玄幻啊！”

　　“主播还走进伪科学？他自己就快走进火葬场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杏花村土地爷最忠实的信徒！谁也别拦我！”

　　土地庙内，陈晨缓缓收回了神力。

　　刚才那一击，他消耗不小，但战果斐然。

　　不仅重创了那个蝉女，更重要的是，他通过那股反震回去的神力，在蝉女的神魂中，留下了一枚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神力信标”。

　　现在，无论这个女人逃到天涯海角，都将永远在他的“雷达”之上。

　　“想跑？”陈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已经不满足于被动防守了。

　　这个金蟾会，三番两次地挑衅，已经彻底激怒了他。他要主动出击，将这个盘踞在阴影里的毒瘤，连根拔起！

　　而那个逃走的蝉女，就是他找到金蟾会老巢的，最好的活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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