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离开归墟之地

　　沙漠的黎明来得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热度，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李傲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银灰色的锐芒，旋即隐没。一夜的修炼，借助那稀薄的“寂灭”规则之力淬炼，他的伤势虽未痊愈，但《黑铁霸体》的境界已从濒临崩溃的边缘稳固下来，甚至对那股侵蚀灵魂的规则之力有了一丝微弱的抗性。系统界面也恢复了更多功能，虽然商城大部分依旧锁定，但基础的扫描、分析和能量引导已可堪使用。

　　他第一时间看向身侧。

　　美杜莎也已醒来，正靠坐在沙壁上，闭目调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但比昨日那濒死的状态好了太多。那五滴本命精血和她自身顽强的求生欲，终究是吊住了她最后一线生机。只是额心那青色火焰莲花印记边缘的细微空间裂痕，依旧触目惊心，显示着她本源受损的严重程度。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美杜莎也缓缓睁开了眼。七彩眸光黯淡，却不再死寂，而是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平静，与他对视。

　　“能走吗？”李傲开口，声音因伤势而略显沙哑。

　　美杜莎尝试动了动蛇尾，眉头微蹙：“短距离……可以。”声音依旧虚弱，但带着属于女王的坚韧。

　　李傲点了点头，站起身，将水囊和最后一点干粮递给她。“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找到稳定的水源和遮蔽处。你的伤势拖不得。”

　　美杜莎没有推辞，默默接过，小口地进食饮水。她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

　　简单补充后，两人便再次上路。

　　李傲走在前面，步伐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但速度并不快，显然是照顾着美杜莎的状态。美杜莎跟在他身后，蛇尾在沙地上拖曳出蜿蜒的痕迹，速度缓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紫色锦袍破损处露出些许肌肤，在烈日下白得晃眼。

　　沉默依旧是主旋律，但这份沉默却不再冰冷，反而流淌着一种劫后余生、彼此心照不宣的微妙氛围。偶尔李傲会停下，辨认方向，或是提前避开沙层下潜伏的毒物。美杜莎则会凭借对沙漠的熟悉，指出一些可能存在地下水脉迹象的特定沙丘走向。

　　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生死与共之后，自然而然地建立起来。

　　正午时分，烈日最为毒辣。美杜莎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快要到达极限。

　　李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他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我带你一段。”

　　美杜莎身体微微一僵，七彩眸光闪烁了一下，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伸出的、布满旧伤新痕却稳定有力的手，最终还是轻轻咬了下唇，将冰冷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李傲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脚下《雷音步》发动，速度骤然提升，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在沙丘之间快速穿行。他刻意控制了力道和速度，避免给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带来更多负担。

　　被他揽在怀中，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透过衣衫传来的、他胸膛沉稳的心跳，美杜莎身体最初有些僵硬，但渐渐地，在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下，她放松了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节省着每一分力气。

　　李傲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难得温顺的女王，她那微微蹙眉、带着疲惫的侧脸在近距离下更显惊心动魄。他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护得更稳，目光则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

　　终于，在日落之前，李傲发现了一处被几块巨大风蚀岩环绕的小小绿洲。绿洲不大，只有一洼浑浊的浅水潭和几丛耐旱的荆棘，但足以提供饮水和短暂的休憩。

　　他带着美杜莎落在水潭边。

　　美杜莎脱离他的怀抱，脚步有些虚浮，扶着旁边的岩石才站稳。她看着那浑浊的水潭，眉头微蹙，身为女王的本能让她对这等劣质水源有些排斥。

　　李傲没说什么，走到水潭边，取出水囊，并没有直接灌取，而是并指如刀，对着水潭虚划了几下。一股无形的锋锐气劲透入水中，将底部的泥沙与杂质短暂逼开，然后他才迅速灌满了水囊。

　　他将水囊递给美杜莎。

　　美杜莎看着他这番举动，微微一怔，接过水囊，入手能感觉到水质的清澈了许多。她看了李傲一眼，七彩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低头小口喝了起来。

　　李傲自己也灌了几口，然后走到一块岩石的阴影下盘膝坐下，继续运功疗伤，同时引导着那稀薄的“寂灭”规则之力。

　　美杜莎喝完水，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尝试沟通额心的异火印记。但青莲地心火依旧沉寂，那丝空间裂痕如同枷锁，阻碍着她的恢复。她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色。本源损伤，非同小可，若无法尽快修复，恐怕她这新晋的斗宗境界都将跌落，甚至留下永久道伤。

　　夜色渐深，沙漠的气温骤降。

　　一阵寒风吹过，美杜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她此刻状态极差，对寒冷的抵抗能力大不如前。

　　一件带着体温的、破损的青布外衫，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美杜莎身体一僵，抬起头，正对上李傲平静的目光。

　　“穿着。”他言简意赅，随即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美杜莎抓着那件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淡淡血腥气的衣衫，指尖微微蜷缩。衣衫粗糙，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但披在身上，却驱散了那刺骨的寒意。她看着李傲在月光下闭目调息的侧影，看着他身上仅剩的单薄内衫，七彩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复杂的沉寂。

　　她拢了拢衣衫，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后半夜，李傲忽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望向绿洲外的黑暗。

　　几乎同时，美杜莎也警惕地抬起了头。

　　“沙沙……沙沙……”

　　细微而密集的声响，由远及近。

　　是沙狼！而且听这动静，数量不少！

　　很快，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鬼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粗重的喘息和低沉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它们显然是被此地微弱的水汽和两人身上无法完全掩盖的血腥气吸引而来。

　　若是全盛时期，这点沙狼连让两人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但此刻，一个重伤未愈，一个本源枯竭，情况顿时变得凶险起来。

　　美杜莎强撑着站起身，七彩眸中寒光闪烁，试图凝聚力量，但体内空空荡荡，只能勉强在掌心凝聚出一小簇微弱的七彩光晕。

　　李傲也站起身，挡在她身前，精钢长刀已然出鞘。刀身裂纹遍布，但在月光下依旧反射着冷冽的寒光。他眼神冰冷，周身气息虽然不强，却带着一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惨烈煞气，让那些逐渐逼近的沙狼产生了瞬间的迟疑。

　　“吼！”

　　一头格外雄壮的头狼发出一声咆哮，打破了僵持。狼群如同得到指令，嘶吼着从各个方向扑了上来！

　　李傲眼神一厉，踏步上前，《狂风快刀》悍然出手！刀光如电，精准而狠辣，每一刀都直取沙狼的要害！虽然力量不足，但那份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对时机的把握，让他依旧在狼群的围攻中显得游刃有余，不断有沙狼哀嚎着倒下。

　　美杜莎也没闲着，她将那微弱的七彩能量凝聚成细针，专攻沙狼的眼睛和关节等脆弱之处，配合着李傲的刀法，竟也起到了不俗的效果。

　　然而，狼群数量太多，而且悍不畏死。李傲伤势在身，久战之下，气息开始紊乱，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袖。一次格挡头狼的扑击时，他身形微微一晃，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破绽！

　　侧面一头沙狼抓住机会，猛地扑向他的肋部！

　　“小心！”

　　美杜莎惊呼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将李傲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时自己侧身，用后背迎向了那头沙狼的利爪！

　　“嗤啦！”

　　锦袍撕裂的声音响起！美杜莎闷哼一声，后背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但她强忍着没有倒下，反手一道七彩能量刺入了那沙狼的眼眶！

　　李傲稳住身形，回头看到美杜莎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瞬间浸透了破损的锦袍和他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衫！他眼中瞬间涌上一股暴戾的赤红！

　　“找死！”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不再保留，体内那刚刚恢复一丝的力量混合着一缕炼化的“寂灭”规则之力，尽数灌注于刀身！长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裂纹处甚至迸射出细微的银灰色光芒！

　　一刀横斩！

　　刀光过处，空气仿佛都被斩开！冲在最前面的几头沙狼，连同那头雄壮的头狼，瞬间被拦腰斩断！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洒落一地！

　　剩余的沙狼被这恐怖的一刀吓破了胆，发出惊恐的呜咽，夹着尾巴狼狈逃窜，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绿洲边缘，只剩下浓重的血腥气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李傲拄着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强行催动力量，让他本就沉重的伤势再次加重。

　　但他顾不上自己，立刻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美杜莎。

　　“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美杜莎靠在他身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还是强撑着摇了摇头：“……无妨。”

　　李傲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后背那狰狞的伤口，眼神冰冷。他扶着她坐下，迅速从系统空间取出之前兑换的、仅剩的一点伤药，小心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药粉触及伤口，带来一阵刺痛，美杜莎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身体微微颤抖。

　　李傲的动作下意识地放得更轻。

　　处理好伤口，他又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为她仔细包扎。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他专注地为她包扎，她安静地靠着他，任由他动作。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药味，却也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

　　包扎完毕，李傲看着她虚弱地靠在自己肩上，闭着眼，长睫轻颤，仿佛睡着了。他沉默了片刻，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用自己还算完好的右半边身体，为她挡住夜风的寒意。

　　美杜莎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反而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将脸埋在他颈窝，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疲惫与依赖的叹息。

　　感受着怀中身体的柔软与冰凉，嗅着她发间淡淡的幽香混合着血腥气，李傲低头，看着月光下她毫无防备的睡颜，眼神复杂难明。

　　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她额心那带着空间裂痕的火焰印记，感受到那下面沉寂而狂暴的力量。

　　这个女人，强大，高傲，冷酷，却又在生死关头，一次次做出违背她本性的选择。

　　他救她，最初或许只是为了异火和验证自身道路。但现在……

　　李傲闭上眼，将怀中冰冷的身躯搂得更紧了些。

　　前路依旧凶险，伤势依旧沉重，异火的归属也尚未定论。

　　但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改变。

　　月光下，两道身影依偎在一起，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沙漠绿洲中，构成了一幅短暂而脆弱的宁静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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