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引蛇出洞，剪除羽翼

　　上海弄堂里，昏暗的路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显现出朦胧的光圈。

　　沈佑铭踩着青石板路，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他停在一扇斑驳的朱漆木门前，抬手叩响铜环，清脆的声响惊起了墙头的野猫。

　　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布满警惕的疤脸。看清来人后，疤脸的神色瞬间变得恐惧复杂，低声说道：“沈先生，老板在楼上。”

　　二楼的烟室里，烟雾缭绕。刘秃子斜靠在太师椅上，听见脚步声，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边的翡翠烟枪。

　　抬眼看见沈佑铭施施然走进来，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沙哑着嗓子道：“沈…四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上次被沈佑铭抓走，差点见了阎王，让他又是恐惧，又是惊慌，此刻再见到这人，心里就像扎了根刺，又疼又慌。

　　沈佑铭不慌不忙地在对面坐下，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烟过去。

　　刘秃子冷着脸没接，他也不恼，自顾自点燃，吐出一口烟圈后，才慢悠悠开口：“刘秃子，你听说东洋人悬赏十万大洋，到处在找‘公道社’吗？”

　　刘秃子眼神一凛，死死盯着沈佑铭，警惕道：“现在整个沪上有谁不知道这个巨额悬赏通缉，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公道社里面都有谁！”想起上次的事，他的后背就直冒冷汗。

　　沈佑铭轻笑一声，摆摆手道：“刘哥这话说的，上次那事纯属误会，也给了您三根小黄鱼压压惊，这事就过了。

　　现在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赚钱机会，而且对您没有半分影响！”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您想啊，十万大洋，足够扩充不少地盘了。”

　　“哼，你知道谁是公道社的人吗？只要知道，那我肯定去拿了10万大洋的悬赏！”刘秃子冷哼，可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心动。

　　“人我是没有，但办法我都想好了。”沈佑铭继续说道，“‘公道社’神出鬼没，东洋人根本抓不到。

　　但咱们可以弄几个替死鬼，找几个看着像‘公道社’成员的人，再伪造些证据，把消息透露给东洋人。

　　他们急于交差，肯定不会细查。”他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到时候，十万大洋轻松到手。”

　　刘秃子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听着是不错，可你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其他的人？”

　　“我们曾经合作的很愉快，但最关键的是我不怕你反悔，所以有好处当然先找你了！

　　“路灯上挂着的那个黑木翔太，就是东洋株式会社的人，而且和你也有过合作。”沈佑铭目光灼灼，丝毫不理睬刘秃子脸上的不自然。

　　“刘哥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以你在帮会的地位，应该可以见到东洋株式会社的沪上负责人佐藤雄一，只要能和他联系上，把这些“公道社”之人的信息一交，这事就成了一大半，因为只有他才能决定是否派人去抓人。”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东洋人能不能抓到人，那就与我们无关了！事成之后，刘哥拿大头，六四分账，如何？”

　　刘秃子摩挲着翡翠烟枪，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他忌惮沈佑铭，怕再次被算计；另一方面，十万大洋的诱惑实在太大，而且听上确实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

　　“我怎么知道你这次不会坑我？”刘秃子阴沉着脸问道。

　　沈佑铭从怀中掏出一张契约，推到刘秃子面前，“这是我的一栋房的房契地契，先押在刘哥这儿。要是我有半句假话，这些都归您。”

　　刘秃子盯着契约，又看了看沈佑铭，沉默许久，终于咬牙道：“好！我信你这一回。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岔子，你知道后果！”

　　沈佑铭指尖敲了敲桌面，压低嗓音道：“找的人得是现成的‘靶子’——法租界里那些倒卖烟土、逼良为娼的地痞，巡捕房早想除了他们。”

　　他推过一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刀疤脸男人正搂着雏妓，“这伙人归‘黑虎帮’管，上个月刚在十六铺码头打死过五个工人，我大姐夫准备收拾他们的，但我想了想，借洋人的手会不会更好一点。”

　　他翻开伪造的会议记录，上面有那伙人准备对东洋人动手的目标信息，目标就是佐藤雄一，照片都还带着温热：“就说他们打着‘公道社’旗号偷军火，还要干一桩大买卖，目标就是佐藤雄一，再往他们据点扔一箱军火枪械，这样就证据确凿。”

　　沈佑铭划燃火柴点烟，火光映着他眼角的笑纹，“东洋人要的是‘凶手’，工部局要的是清理一部分不听话的人，咱们不过是把这两样凑到一起。”

　　“还有在法租界某商行藏有抗日分子名单，这也是一条线索，这个当做添头，我也把这个信息交给你。”

　　刘秃子的翡翠扳指猛地卡住，睁大眼盯着那一叠照片里地痞挥刀的照片。

　　这些人本就是他帮派的死对头，借东洋人之手除掉，既能拿赏金又能清障碍。

　　“你确定佐藤雄一会相信吗？”刘秃子喉咙里滚出闷声。

　　“他巴不得有现成的替罪羊交差，也可以让他轻松一些。”

　　沈佑铭将“证据”推过去，“事成之后，这十万大洋够你买好几个烟馆了。”

　　沈佑铭笑着收回在桌上的手，“刘哥放心，绝对稳妥。那就劳烦刘哥尽快安排，亲自去和佐藤雄一见面了。”

　　离开烟室，沈佑铭走在湿漉漉的巷子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场交易，看似是他求着刘秃子，所付出了巨大的利益，而自己本身没有获得什么。

　　因为现在虹口区戒备森严，没有必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侦查！

　　沈佑铭摩挲着那枚刻着樱花纹的东洋怀表，表面玻璃裂痕下的指针早已停摆。

　　这场与刘秃子的交易看似赔本买卖，实则是他精心布局的第一步。

　　虹口区内，东洋势力因虹口区路灯悬尸后如惊弓之鸟，一直龟缩在据点里严防死守，反倒让他不好下手。

　　他故意向刘秃子透露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情报”——南市码头将有神秘货物交接、法租界某商行藏有抗日分子名单。

　　这些真假掺半的消息，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定会让东洋株式会社和宪兵队按捺不住。

　　到时候只要他们肯派人外出探查，便是入局之时，我们便可以把他们伸出来的爪子全部砍断。

　　沈佑铭在码头上与装货的断指张汇合，坐着他的船由水道一直进入到“公道社”的基地中！

　　当沈佑铭与断指张下船时，正看见不远处老周，贺猛与阿彪他们三人合力拆解废弃的起重机钢索，准备将其编织成网状防护罩，覆盖在船厂破损的穹顶，达到一定的伪装的目的。

　　沈佑铭看见他们干的热火朝天的，与断指张也一起加入进去，准备尽快的完善基地布置。

　　贺猛扛起断裂的船锚，把尖锐的锚爪深深楔入泥地，作为地基桩。

　　阿彪则用乙炔焊枪切割废弃的螺旋桨叶片，这些带着锋利弧度的金属片被嵌入围墙，形成锯齿状的防御屏障。

　　老周将生锈的铜制航海罗盘改装成水平仪，精准校准每根立柱的垂直度，在通向江心的废弃船坞，老周带领众人正在建造水鬼栈道。

　　老周自豪的向沈佑铭介绍到，这是由他设计，阿彪进行完善一个通道陷阱。也就是说从外面进入船厂的话，必定会通过这个“水鬼栈道”。

　　他们拆解沉船的铁梯，用浸过桐油的麻绳将其悬空串联，下方安置数十个灌满煤油的铁皮桶。

　　当有入侵者踏上栈道时，如果触发暗藏的铜铃机关，老周自制的硫磺引线会点燃煤油，瞬间就会在水面形成火墙。

　　这会让入侵者烧伤，或者阻挡他们继续前进。

　　贺猛从沉船里拖出锈蚀的铁链，将其缠绕在栈道立柱上，形成可升降的铁索闸门；阿彪则把废弃的船舵改装成转向装置，通过齿轮咬合控制陷阱开合。

　　还有在船坞底部，三人将报废的蒸汽管道改造成喷射装置，而这个装置也是会让沈佑铭感到他们的脑洞也不差呀。

　　老周在这个蒸汽管道中填充火药与碎铁片，阿彪负责安装触发式火捻，贺猛则搬来沉重的船锚压在触发板上。

　　一旦敌人踏入陷阱区，船锚下坠拉动火捻，蒸汽管道便会喷射出致命的火焰与弹片，锈蚀的船坞瞬间化作死亡熔炉。

　　这个被他们戏称为“魔鬼烧烤炉”！因为在这个通道内可以感受到如同地狱般的火焰，来这里享受过的人都会变成下地狱的魔鬼。

　　而接着铁臂老周带着沈佑铭与断指张来到了在船厂深处的巨大干船坞内，这里老周还指挥众人打造了一个地下密室。

　　他们将废弃的锅炉掏空，用钢板焊接成旋转式暗门，门轴处安装着从旧怀表拆解的齿轮组，需要特定节奏转动才能开启。

　　密室墙壁镶嵌着老周自制的水银警报器——当外人闯入触动机关，密封玻璃管中的水银会流动接通电路，引爆外围的土制炸药。

　　逃生通道更是机关重重，这里可是基地的重要组成部分，三人利用废弃的通风管道，在管壁安装可折叠的钢梯与带倒刺的阻敌网。

　　通道尽头连接着一艘改装的铁皮划艇，船底暗藏老周用铜制罗盘改造的磁性定位装置，能在迷雾中指引方向。

　　当沈佑铭他们走遍了整个基地后，发出了不可思议的赞叹声！短短的几天时间，能完成这么大的工程，这真是不可思议。

　　老周三人满身油污却露出释然的笑容，这个在废墟上重生的公道社基地，每一处细节，每一次的改造都聚集了他们大量的心血，而沈佑铭的称赞给了他们无穷的动力。

　　潮湿的河风裹着铁锈味从破窗灌进休息区，众人围坐在用废船板拼凑的长桌旁。

　　贺猛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粗瓷碗里的江水，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阿彪用匕首削着木签剔牙，木屑簌簌落在满是补丁的裤腿上。

　　阿九踩着满地碎玻璃疾步而入，布鞋带起的灰尘在煤油灯那昏黄的光晕里打转。

　　他一直走到靠着生锈舵轮假寐的沈佑铭身边，压低声音：佐藤雄一的作息摸清了，那老狐狸窝在株式会社像缩头乌龟，每次出行都带着十二个配着南部十四式手枪的保镖，连汽车车窗都加装了钢板。

　　沈佑铭用手摸着下巴，指腹蹭过短短胡茬发出沙沙声响。

　　他起身慢慢的走动着说到：既然他不出来，那我们就让他不得不出来。

　　他抬手用炭笔在布满盐渍的船板上划出东洋株式会社的简易轮廓，刘秃子那边还需几日才能安排好，但足够我们布好局。等佐藤雄一收到公道社的情报，无论真假他一定会派人去核查。

　　此时老周从墙角堆着的工具包中抬起头，扳手还卡在他布满老茧的指间：那我们大家应该需要些称手的家伙！明天去我的工作间看看，应该能弄出比汉阳造更趁手的玩意儿。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目光在贺猛魁梧的身形上顿了顿，特别是对付那帮连汽车都带甲的保镖，得动点巧心思。

　　阿彪突然嗤笑一声，将木签弹向墙角的铁皮桶，地发出闷响：老周的机关要是再配上我的炸药，管他什么钢板铁盾，都得炸成废铁。

　　众人闻言皆露出笑意，疲惫的面容在摇曳的灯光下染上几分狠厉。

　　沈佑铭抬手熄灭一盏油灯，阴影瞬间吞噬了船板上放置的租界地图：今天养精蓄锐，明早老周开工，我们一起做助手。到时候要那些东洋人尝尝我们的厉害。

　　第二天一早，大家吃完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就，直接一起去了老周的机械工作室。

　　明亮宽敞的工作室内，部分机器机械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老周将一截报废的起重机钢索重重甩在工作台，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蜷缩在角落的野猫。

　　断指张倚着锈迹斑斑的铁柱，目光却死死盯着老周手中的工具。

　　“得让残缺的地方长出獠牙。”老周用游标卡尺丈量着断指张那左手上缺了手指的地方，铁砧上，半截火车轮轴已被切割成弧形基座。

　　他从报废的汽车变速箱里拆出齿轮组，将精密咬合的铜制齿轮嵌入基座，每转动一个齿位都伴随着清脆的“咔嗒”声。这些齿轮通过隐藏在皮革护臂下的钢缆，与钩爪末端的关节相连。

　　钩爪主体由废弃的船锚链改造而成，三个尖锐的钢爪泛着冷光。老周特意将内侧打磨出锯齿状凹槽，又在爪尖淬上从旧电池提取的腐蚀性毒液。

　　当断指张通过肩部肌肉拉动钢缆，钩爪瞬间如猛禽利爪般收紧，不仅能轻易穿透钢板，毒液还会在伤口处迅速扩散。

　　最精妙的是隐藏在钩爪关节处的机关。老周将老式钢笔的按压装置重新组装，在钩爪弯折处暗藏旋转刀片。

　　只要按下护臂上伪装成铆钉的按钮，齿轮组带动刀片高速旋转，能在两秒内绞断手腕粗的麻绳。

　　随着制作的完成，老周示意断指张过来看一看。

　　断指张激动着将机械钩爪套上左边手臂上时，随着齿轮咬合声响起，冰冷的金属完美贴合皮肤。

　　他试着挥动手臂，钩爪精准地刺入三米外的木桩，木屑飞溅间，断指张露出满意的笑容：“下次再碰到东洋鬼子，这爪子能把他们的头盔都撕成碎片。”

　　而且左臂的机械爪，并不影响右边的手臂拿枪进行射击。

　　阿彪和阿九两人的武器早就制作好了的，阿彪是专用的腰带，可以放置做好的各式炸弹，拿取方便，不会发生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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