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蜕变之扰

　　苏念幽将三人带回公寓时，窗外的霓虹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他们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境。

　　万忧瘫坐在沙发最深处，双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肩背骤然塌陷的柔软、胸前陌生的隆起、指尖触及皮肤时细腻得近乎诡异的触感，还有那骤然拔高、清亮得让她心惊的嗓音。每一处变化都在提醒她，曾经的“万忧”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连她自己都认不出的陌生女人。

　　“别碰我！”当苏念幽试图靠近，想帮她拂开额前凌乱的长发时，万忧猛地挥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苏念幽踉跄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眶通红，眼底满是绝望与愤怒，“你把我变回来！苏念幽，我求你，把我变回来！我不能这样活着！”

　　苏念幽的指尖僵在半空，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被偏执取代。“变不回来了，万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这是永久的法术，没有逆转的可能。”

　　“你撒谎！”万忧嘶吼着扑过去，却被苏念幽轻易按住肩膀。变成女孩后，她的力气远不如从前，在拥有妖力的苏念幽面前，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我知道你恨我。”苏念幽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挣扎，狐尾悄然展开，轻轻环绕住她颤抖的身体，像一张温柔的囚笼，“但我不能失去你。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哪怕你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旁边，陈天麟和汪晓乐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天麟靠着墙站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宽松的运动服，那原本是贴合她挺拔身形的衣物，此刻却因为身体曲线的柔和而显得空荡荡的。她试图维持着往日的沉稳，可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的崩溃。尤其是当她看到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轮廓，却褪去了棱角，添了几分清冷的秀气，连声音都变成了温润的女声时，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将她淹没。

　　汪晓乐则完全失控了。她瘫在地毯上，双手抓着自己突然变长的头发，哭得撕心裂肺。“我不要当女的！我不要穿裙子！我还要和兄弟开黑打游戏，还要去撸串喝酒！苏念幽，你把我变回去！我再也不劝阿忧离开你了，我求你了！”

　　他的哭声尖锐又绝望，像一把刀子，扎在每个人心上。万忧听着，眼泪也再次汹涌而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和苏念幽在一起，天麟和晓乐就不会遭此横祸。

　　“对不起……对不起……”万忧哽咽着，看向陈天麟和汪晓乐，满心愧疚。

　　陈天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汪晓乐身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哭解决不了问题。”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未适应的沙哑，却依旧透着往日的可靠，“先起来，地上凉。我们得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汪晓乐抬起哭花的脸，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她是妖啊！我们就是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人最后的希望。是啊，他们面对的是拥有千年道行的狐妖，任何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苏念幽看着眼前的惨状，心里并非毫无波澜。她走到卧室，抱出一堆女装——有宽松的棉质t恤、牛仔裤，也有柔软的连衣裙和舒适的家居服。“先换上吧，穿原来的衣服不舒服。”她将一套淡蓝色t恤和白色牛仔裤递到万忧面前，语气放得极柔，“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好好照顾你们。”

　　万忧没有接，只是偏过头，死死盯着地面。

　　陈天麟率先接过一套灰色运动服，转身走进了卫生间。片刻后，她走出来，宽松的衣服依旧掩盖不住身体的变化，可她脸上已经恢复了几分平静，只是眼神依旧冰冷。“晓乐，你也先换上。”

　　汪晓乐犹豫了半天，在陈天麟的催促下，才磨磨蹭蹭地拿起一套粉色t恤和牛仔短裤，走进了卫生间。出来时，他扎着一个乱糟糟的马尾，脸上还挂着泪痕，原本活泼的气质变成了一种娇憨的委屈，看起来格外可怜。

　　苏念幽又把衣服递到万忧面前，这次，万忧没有拒绝。她麻木地接过衣服，走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卫生间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样。长发垂到肩膀，柔软地贴在颈侧；脸颊比以前圆润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胸前微微隆起，勾勒出青涩的曲线。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可万忧却觉得无比丑陋。她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却也让她更加绝望。

　　她机械地换上衣服，走出卫生间时，看到苏念幽正端着三杯温水走过来。“喝点水吧，你们都折腾了一下午了。”

　　汪晓乐一把挥开水杯，水洒了一地。“谁要喝你递的水！你这个刽子手！”

　　苏念幽的脸色沉了沉，看向汪晓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万忧心里一紧，连忙拉住苏念幽：“别伤害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苏念幽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她握住万忧的手，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他们，只要他们不试图离开，不伤害你，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接下来的几天，是漫长而痛苦的适应期。

　　万忧几乎足不出户，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她拒绝和苏念幽说话，拒绝吃苏念幽做的饭，甚至拒绝看镜子。她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用冷漠和抗拒武装自己。

　　苏念幽却异常有耐心。她每天都会把饭菜端到卧室门口，轻声提醒她吃饭；会在她失眠时，坐在门外，给她讲妖界的趣事——讲会发光的草，讲能唱歌的泉水，讲狐狸们冬天窝在树洞里晒太阳的模样；会在她偶尔走出卧室时，立刻送上温水，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有一次，万忧因为低血糖晕倒在地，苏念幽吓得脸色惨白，立刻用妖力为她疗伤，又喂她喝下温热的糖水。醒来时，万忧看到苏念幽守在床边，眼里满是血丝，神情憔悴，心里竟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她知道苏念幽的偏执和疯狂，可也无法否认，这份偏执背后，是浓烈到让人窒息的爱意。

　　陈天麟则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隐忍。她不再抱怨，而是开始主动了解女性的生活常识——偷偷在网上查资料，学习如何打理长发，如何应对生理期的不适。她甚至会主动帮苏念幽做家务，不是妥协，而是想在这个陌生的身体里，尽快找到活下去的方式。

　　汪晓乐的情绪则时好时坏。他会因为穿不好裙子而崩溃大哭，也会因为吃到苏念幽做的好吃的而暂时忘记烦恼。他最受不了的，是出门时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有一次，苏念幽带他们去超市采购，汪晓乐因为穿着裙子走路姿势别扭，被路人指指点点，他瞬间红了眼眶，拉着陈天麟就往回跑。

　　“我再也不要出门了！”回到公寓，汪晓乐躲在房间里，哭着说。

　　陈天麟没有劝他，只是默默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巾。她知道，这种痛苦，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

　　那天下午，苏念幽出去采购，家里只剩下万忧、陈天麟和汪晓乐。门铃突然响了，三人都吓得一哆嗦——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敢见人。

　　“谁啊？”汪晓乐小声问，眼神里满是恐慌。

　　万忧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两个女孩，身形相似，都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看起来很友善。是住在隔壁的嬴家姐妹，嬴子衿和嬴子佩。

　　万忧和她们见过几次面，知道她们性格温和，待人友善。可此刻，她根本没勇气开门。

　　“怎么办？要不要假装没人在家？”汪晓乐紧张地说。

　　“不行，她们可能只是来借东西。”陈天麟冷静地说，“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我们就说是阿忧的朋友，来这边暂住。”

　　万忧点点头，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你好，请问苏念幽在家吗？”嬴子衿看到开门的万忧，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是……万忧的朋友？”

　　万忧的心跳得飞快，紧张地低下头：“嗯……我是。念幽出去买东西了，可能要晚点回来。”

　　嬴子佩好奇地打量着她，又看了看屋里的陈天麟和汪晓乐，笑着说：“原来你就是万忧常提起的朋友啊！我是嬴子佩，这是我姐姐嬴子衿。我们家的水管坏了，想问问苏念幽有没有工具，或者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水管坏了？”陈天麟走过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修修。我以前跟着我爸学过一点。”

　　嬴子衿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没事，举手之劳。”陈天麟说完，就跟着嬴子衿和嬴子佩去了隔壁。

　　屋里只剩下万忧和汪晓乐，气氛格外尴尬。

　　“阿忧，你说天麟能修好吗？”汪晓乐小声问。

　　“应该可以吧。”万忧心不在焉地回答，心里却乱糟糟的。她怕陈天麟露馅，更怕嬴家姐妹发现他们的秘密。

　　没过多久，陈天麟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嬴子衿和嬴子佩。

　　“修好了，就是水龙头松了，拧紧就没事了。”陈天麟说。

　　“太谢谢你了！”嬴子衿感激地说，“为了感谢你，我们做了点小点心，你们尝尝。”她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盘子，里面放着几块曲奇饼干，香气扑鼻。

　　汪晓乐本来就饿了，闻到香味，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拿起一块：“谢谢！”

　　他咬了一口，眼睛瞬间睁大：“哇！好好吃啊！”

　　嬴子佩笑了起来：“好吃就多吃点，我姐姐的手艺可好了。”

　　嬴子衿温柔地看着汪晓乐，眼神里带着几分宠溺：“喜欢就好，以后想吃了，可以随时来我们家。”

　　汪晓乐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谢姐姐。”

　　万忧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晓乐现在的样子，配上那娇俏的声音，竟然和子佩的爽朗很是相配。而天麟的沉稳清冷，似乎也和子衿的温柔很合拍。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连忙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到脑后。

　　苏念幽回来的时候，看到嬴家姐妹也在，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对她们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万忧身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饿了吗？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

　　她的占有欲毫不掩饰，眼神落在嬴家姐妹身上时，带着一丝淡淡的警惕。

　　嬴子衿察觉到了她的敌意，连忙拉着嬴子佩站起身：“既然苏念幽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们。”

　　“好。”苏念幽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寒暄。

　　送走嬴家姐妹后，苏念幽低头看着万忧，眼神温柔：“她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她们只是来借工具。”万忧摇摇头，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苏念幽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把草莓洗干净，递到万忧嘴边：“吃吧，很甜。”

　　万忧张嘴咬住草莓，甜美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她看着苏念幽专注的侧脸，心里的防线，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或许，事情已经这样了，她真的只能试着接受。

　　而她不知道的是，隔壁的嬴家姐妹，在回到家后，也在谈论着她们。

　　“姐姐，你觉得万忧的那两个朋友怎么样？”嬴子佩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块曲奇饼干。

　　嬴子衿温柔地笑了笑：“那个叫陈天麟的，很沉稳，人也很好。还有那个叫汪晓乐的，很可爱。”

　　“我也觉得！”嬴子佩眼睛一亮，“尤其是晓乐，虽然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但很有趣。还有天麟，虽然话不多，但感觉很可靠。”

　　嬴子衿看着妹妹兴奋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知道，妹妹对那个叫汪晓乐的女孩，产生了不一样的好感。而她自己，也对那个沉稳清冷的陈天麟，有了一丝莫名的心动。

　　命运的齿轮，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转动。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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