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染血的砚台

　　晨光刺破云层，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将图书馆废墟的残骸照得更加清晰。

　　陈屿背靠冰冷的墙壁，指尖反复摩挲着胸前那枚温润的玉蝉，试图从这唯一的旧物中汲取一丝镇定。

　　昨夜发生的一切——

　　蚀骨的恐惧、古卷的异变、脑中烙印的金色纹路——

　　仍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摊开手掌，沾着灰尘和干涸血渍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勾勒那枚灵纹时的灼热感。

　　那不是梦。

　　一种陌生的知识确实盘踞在他的脑海深处：

　　灵纹铭刻。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引发一切的暗色皮革古卷。

　　此刻的书卷黯淡无光，与寻常旧书无异。

　　回想起蚀灵额头上那枚由他鲜血绘成、此刻已消散无踪的灵纹，以及随之而来的记忆模糊的“代价”，陈屿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能力，既是恩赐，也可能是更深的诅咒。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不再安全的图书馆。

　　他整理着仅有的物资：

　　半块压缩饼干，一个空水瓶，还有这本神秘的古卷。

　　就在他将古卷塞入怀中时，指尖触碰到内页一处不寻常的凹凸。

　　他心中一动，仔细摸索，发现封底内侧的皮革下，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用指甲小心剔开微微翘起的边缘，他竟取出了一张折叠得极为工整、材质似帛非纸的残破地图。

　　地图绘制的并非现代城市，笔触古朴，勾勒出山峦、河流以及一些用奇异符号标记的点位。

　　一角用极其细微的字迹注释着：

　　“第七庇护所，薪火不灭”。

　　陈屿的心脏猛地一跳。

　　老周——

　　他那位死于灾难初期的导师——

　　曾模糊地提过，有些古老的避难所可能在这场针对现代造物的“灵蚀”中存续下来。这会是生机吗？

　　“咣当——！”

　　一声巨响从图书馆深处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叫骂。

　　陈屿浑身一紧，迅速闪身躲到一排倾倒的书架后。

　　“妈的，那小子肯定藏在这儿！老子闻到活人味儿了！”

　　一个沙哑的嗓音吼道。

　　“搜！吃的，喝的，有用的玩意儿，全给老子找出来！”

　　另一个更为凶狠的声音命令道。

　　透过书架缝隙，陈屿看到三个衣衫褴褛但眼神凶狠的男人。

　　他们手里拿着用钢筋磨尖制成的简陋长矛，脸上是末世常见的贪婪与麻木。

　　是“秃鹫”——

　　一群在废墟中游荡，专门抢劫落单幸存者的渣滓。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陈屿曾见过他们围攻另一个幸存者，抢走食物后扬长而去。

　　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陈屿屏住呼吸，试图向后挪动。

　　然而，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玻璃，发出了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

　　“在那边！”

　　刀疤脸眼中凶光一闪，立刻带着两个同伙包抄过来。

　　退路被堵死了！

　　陈屿背靠墙壁，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的目光急速扫过周围，最后定格在身旁书架上一方蒙尘的暗红色砚台上。

　　这砚台材质似石非石，边缘有破损，却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寂气息。

　　在陈屿此刻的感知中，它内部似乎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灵性波动——

　　这是一件“诡物”！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抓向了砚台。

　　指尖接触的刹那，一段模糊的信息伴随着微弱的情绪波动传入脑海：

　　“委屈……被弃……尘封……”

　　这是【共情感知】能力在发挥作用！这砚台似乎因被长久遗忘而充满了“郁结”之气。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

　　刀疤脸已经逼近，狞笑着将矛尖指向陈屿。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封住了他所有闪避的角度。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陈屿回忆起脑海中那枚用于“镇固、安魂”的金色灵纹。

　　他以指代笔，却发现自己已无血可用。

　　情急之下，他集中精神，试图引导那微弱的“灵性”，凌空勾勒——

　　失败了。

　　灵纹只闪现了微光便即溃散。

　　刀疤脸的矛尖已刺到眼前！

　　死亡的威胁刺激下，陈屿猛地将全部精神灌注于手中的砚台。

　　既然能感知其“情绪”，能否……

　　引导它？

　　他对着砚台无声地呐喊：

　　“帮我！”

　　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方暗红色砚台仿佛被无形之手握住，自行从陈屿手中飞起，悬浮于空！

　　一股沉重、粘稠的气息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刀疤脸只觉得周身空气骤然变得如同泥沼，动作瞬间迟滞，脸上充满了惊骇！

　　陈屿福至心灵，再次勾勒灵纹——

　　这一次，他的指尖牵引着从砚台中溢出的那股“郁结”之气，在空中画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略显扭曲却稳固存在的灵纹！

　　“嗡——”

　　灵纹成型的瞬间，暗红色的光芒笼罩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刀疤脸和他的两个同伙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虽然意识清醒，眼珠惊恐乱转，但身体却难以动弹分毫！

　　成功了！

　　陈屿心中一喜，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太阳穴针扎般刺痛。

　　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关于老周曾经教给他的一种识别可食用野菜的方法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橡皮擦擦去了一部分。

　　这就是使用砚台力量的“代价”！

　　他不敢停留，强忍着不适，抓起掉落在地的古卷和地图，从那个被暂时困住的刀疤脸身边踉跄跑过。

　　冲出图书馆后门，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霉味的空气，他才敢回头。

　　那暗红色的灵纹光芒正在缓缓消散，隐约还能听到刀疤脸气急败坏的咒骂。

　　陈屿靠在断墙上，大口喘息。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因紧握砚台而沾染的些许暗红色印记。

　　这末世，力量是活下去的资本，但每一次获取和使用，都可能伴随着无法预料的失去。

　　他展开那张材质特殊的地图，目光落在“第七庇护所”的标记上。

　　或许，那里不仅有暂时的安全，还可能有关于这身能力、关于这个崩坏世界的答案。

　　他最后看了一眼图书馆的方向，将那方暂时无力收回、仍留在原地的暗红色砚台记在心里，然后转身，踏着废墟的瓦砾，向着地图指示的东方，迈出了脚步。

　　未知的危险潜藏在迷雾之后，但他已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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