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翦起身，双眼通红地望向将晨。

　　那张年轻的脸庞，

　　王翦是第一次看清。

　　从前，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下颌，

　　大多时候，将晨都隐于盔甲之中。

　　略带青涩的面容，

　　却引领秦国迈入崭新的历史。

　　堪称第一功臣。

　　王翦被折服了，

　　被将晨这样简单的一举，深深打动。

　　当然，这并非意味着王翦全然投向将晨阵营，

　　而是对他生出了由衷的好感。

　　至少，在储位之争中，

　　他不会去帮助扶苏。

　　对将晨而言，

　　这已是很好的结果。

　　早做准备，

　　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六国统一之后，

　　赢政的生命便进入倒计时。

　　仅仅十几年后，

　　他便会在巡游途中离世。

　　提前筹谋，总不会错。

　　“哈哈哈，将晨，你立了大功！”赢政激动地起身踱步，

　　脸上掩不住兴奋与喜悦。

　　惊喜，这真是惊喜！

　　而后，赢政无意瞥见仍站在中间的扶苏，

　　顿时感到一阵不适。

　　的确，与三子将晨相比，

　　扶苏实在有些碍眼。

　　除了添堵、泼冷水之外，

　　哪像将晨那样，遇到困难，立刻解决。

　　有这样一个儿子，

　　赢政觉得，实在舒心！

　　“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回座！”赢政原本大好的心情，

　　因余光扫到扶苏，瞬间火起。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如今将晨在赢政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而扶苏，自然一落千丈。

　　从前尚未察觉，

　　毕竟扶苏也算是矮子里的高个。

　　温和儒雅，自有原则，

　　赢政原本并未在意。可自将晨崛起之后，

　　赢政只觉得：我这大儿子，变了。

　　如今，赢政心生不悦。

　　极为不满。

　　由于将晨的崛起与崭露头角，扶苏在赢政心中的地位急剧下滑。

　　若非时机尚未成熟，赢政甚至想立即宣布公子晨为大秦的储君。

　　啪！啪！

　　赢政手中把玩着两块小铁片，喜悦之情难以掩饰。

　　“恭贺大王，得此利器，我大秦必将所向披靡！”

　　李斯同样欣喜若狂，一统天下的希望愈发清晰。

　　他们感到，统一大业已完成了大半。

　　整个世界，大半已落入他们手中。

　　“传令，全军备战……”

　　沉寂不久的秦国，尤其是军队，再次行动起来。

　　天下震动，列国惊恐！

　　“狼子野心，秦国果然包藏祸心！魏王更是目光短浅，竟以为向残暴的人屠示弱就能幸免于难。”

　　从魏国宫中走出的燕丹，气得喷出一口鲜血。

　　简直是怒火攻心。

　　自燕国覆灭以来，荆轲刺秦等事件接连曝光。

　　他燕丹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堂堂太子丹，竟沦为一场闹剧的主角。

　　因妄想刺杀秦王，反而招致秦国出兵。

　　又是他献计先发制人。

　　结果成就了公子晨一战封神的传奇。

　　战国之中，已有人称他为秦国的忠实盟友。

　　燕丹深感愤懑。

　　他来到魏国，本欲推行合纵连横之策。

　　他以为，燕国虽亡，各国总该兔死狐悲，为自身未来谋划。

　　谁知魏王当场翻脸，将他们逐出宫门。

　　魏王最后那番话彻底激怒了太子丹。

　　你这秦国的走狗，害完自己父亲还想来害寡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句话像利刃般刺进太子丹心里。

　　随行的小高脸色铁青。

　　太子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战国间的名声竟已败坏到如此地步。

　　冷静思量后，他不得不承认魏王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原本的谋划确实出了岔子，谁能料到会遇上那般用兵如神的对手。

　　如今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我们走！太子丹愤然转身。

　　去何处？小高追问。

　　去楚国。魏国国君目光短浅，我与楚国有旧交，他们应当明白局势危急。太子丹紧握双拳。

　　燕国覆灭后，复仇成为他唯一的执念。

　　虽然父王有诸多不是，但燕国本该由他继承。

　　如今一切成空，只能仓皇出逃，连妻子都被秦将掳去。

　　想到这些，太子丹心中怒火更盛。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两人踏上前往楚国的路途。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魏王立即召集群臣议事。

　　秦国居心叵测，竟派燕丹前来游说，企图诱使我军主动出击，实在欺人太甚。魏王怒不可遏。

　　如今战国谁人不知燕丹与秦国勾结？

　　三千破三十万的战绩，让将晨一战成名。

　　这背后难道没有燕丹的谋划？

　　这一切分明就是秦国的阴谋。

　　可笑，秦国和燕丹真当我们会中计？

　　大王明察秋毫，一眼便看穿了他们的诡计。

　　“秦国真以为我们都是蠢人吗？那燕丹分明和他们是一伙的，说不定早就投靠了秦国。不然，秦国怎么可能让那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公子将晨一战封神？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大王英明！”

　　魏国的文武百官纷纷竖起拇指称赞。

　　原本他们并未深思，但经魏王这么一提醒，也跟着痛斥秦国包藏祸心。

　　想动武，还想让他们自己背黑锅？白白送给秦国一个出兵的正当理由？

　　“他们想得倒美，简直痴人说梦！寡人岂会像燕王喜那样好糊弄。”魏王得意洋洋地说道。

　　燕国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因此，魏王自以为聪明，决定按兵不动。

　　任凭你大军压境，我自 ** 。随便你怎么闹，我们就冷眼旁观。

　　“大王英明！”

　　“太子丹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大王？真是笑话。”

　　“对，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呵呵，就算别国全被灭了，我们也不能动。”

　　“我们这叫坐山观虎斗。楚国强大，秦国怎敢违背民意轻举妄动？”

　　“这就叫以不变应万变！”

　　被群臣这样吹捧，魏王更加飘飘然了。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清了清嗓子笑道：“那燕丹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寡人早已看穿他们和秦国的谋划。接下来，你们务必约束好自己，绝不能让秦国找到动武的借口。”

　　在这个时代，武德极为重要，甚至比后世更甚。

　　后世或许可以随意开战，但在这个时代，每个国家都有数百年历史，国民对国家的归属感极强。

　　哪怕是最弱的韩国，也已有两百年的历史。

　　若无正当理由就出兵征伐，对秦国来说阻力太大。

　　虽然秦国民众都渴望打仗，但高层多少也得顾及一点影响。

　　魏王确信，燕丹必定是秦国的圈套。

　　“这狠毒的秦国，阴险的燕丹，投靠秦国后连故国都抛弃了，真不知秦国许给太子丹何等好处。”魏王恨恨说道。

　　满朝文武无不感慨，谁能想到堂堂燕国太子竟投奔秦国，如此尽心竭力为敌国效命。

　　太子丹更不曾料到，自己在列国眼中早已成了秦国的暗棋。

　　专为诱骗他国而设。

　　起初众人对传言还将信将疑，经魏王一番断言，如今所有人都确信——燕丹就是秦国那枚阴险的棋子。

　　而此时燕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正一路向南奔赴楚国。

　　魏楚两国接壤，楚国之强，在秦国崛起前堪称七国魁首。

　　即便在秦国连灭三国前，楚国疆域仍远胜秦国，兵多将广，雄视诸邦。

　　故而如今虽三国已亡，楚国依旧从容不迫。

　　寿春城中......

　　燕丹沿途所见，楚国仍是一派往日繁华，他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无力。

　　“楚国全然未察危机临近，更不知今日秦军何等强悍。”燕丹愤其不争。

　　小高亦深以为然。短暂交锋已让他切身感受到秦军可怖。

　　当今战国皆传是燕丹献计，称其为秦国白手套，才成就了将晨一战成名。

　　可世人怎知，秦军本就兵强马壮。

　　以一敌三绝非虚言。

　　“当日燕军连日攻城士气低迷，将晨不过占尽天时地利罢了。”思及此，燕丹怒火中烧。

　　燕王喜当初那个决定，确是燕丹暗中返国献策所致。

　　最终燕王喜被燕丹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毕竟燕丹另一重墨家巨子身份，加之机关兽助阵，给燕王喜平添不少底气。

　　岂料最终被这儿子所误。

　　寿春城内，一座宏伟府邸中。

　　燕丹与小高被恭敬引入。

　　“您竟与楚国大将相识？”高渐离面露惊异。

　　项燕，楚国权倾朝野、声名显赫的大将军。

　　高渐离未曾料到燕丹竟与他有交情。

　　这般人脉，令他不禁心生几分敬意。

　　此刻坐在他们面前的，正是楚国大将项燕。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燕丹如坐针毡。

　　原本关系融洽的二人，此刻项燕投来的目光中竟带着审视。

　　“此事容我斟酌。”项燕轻叹。

　　若在往日倒也无妨，可如今燕国上下皆在传言——

　　燕丹竟是秦国的白手套！

　　此时贸然出兵，岂非给秦国递了出兵的由头。

　　楚国虽无惧，却也不愿遂了秦国的心意。

　　走出府邸时，燕丹眼中透着迷茫。

　　他不明白为何。

　　各国君主待他都以礼相待，包括魏王。

　　可每当提及合纵连横之策，众人却避而不谈。

　　难道他们看不出秦国的狼子野心？

　　当然，燕丹的奔走对战国大局影响甚微。

　　或者说，根本掀不起波澜。

　　但燕丹并未放弃，他调转方向：“前往齐国。”

　　此时秦国正大肆操练兵马。

　　全国兵力已达百万之众，且皆为精兵。

　　如此军力已堪称恐怖。

　　实属列国之首。

　　因尚需平定三国余患，秦国可轻松调动三十万兵马，若倾举国之力，则可出兵六十万。

　　而扶苏此时却准备游历魏国，继而前往孔孟之乡齐国游学，再不去恐怕再无机会。

　　将晨手中的杯盏应声而落。

　　听着侍从的禀报。

　　将晨面沉如水。

　　“有意思。”

　　微风轻拂。

　　冬日将至。

　　一阵风掠过，将晨的身影悄然消散。

　　无人知晓他究竟做了什么。

　　两日后，一则消息骤然传开——

　　长公子扶苏在齐都临淄遇袭，身负重伤，性命垂危。

　　一时间，天下震动。

　　而始终隐于幕后的将晨，却在朝堂之上怒不可遏。

　　“大哥仁德高尚，竟遭齐国如此毒手！”他厉声疾呼，“伤我兄长，必令齐国百倍偿还！臣请陛下发兵伐齐，以雪此恨！”

　　蛰伏多时的将晨，终于抓住了属于他的时机。

　　“准！”赢政震怒之下当即下诏，“命将晨统兵二十万，向齐国讨个公道！”

　　不出两日，又一则秘闻不胫而走：原来燕丹当时正在临淄。

　　这位始终不肯放弃希望的燕国公子，本想游说齐王结盟，却只得到客套的款待与婉拒。

　　愤懑的燕丹步入酒肆买醉，恰在此时，街头突发伤人事件。

　　起初他并未留意，直到——

　　楚国大将军项燕府中，骤然传出瓷器的碎裂声。

　　“好个燕丹！”项燕怒不可遏，“我待你推心置腹，你竟行此卑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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