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天骄的烦恼与欠债风波

　　晨雾未散，甲板上的血迹被江风吹得泛着暗红。

　　林风立在船舷边，指尖还残留着碾碎碎木时的木屑刺痒。

　　他望着武弥天胸前翻卷的刀伤——那是方才交手时自己柴刀挑开的，伤口深可见骨，却奇异地没有多少血渗出来，想来是武弥天用了某种闭脉术拖延生机。

　　不是说我剑意被辱没？林风忽然转身，靴跟在甲板上磕出清脆的响。

　　他的手搭在柴刀刀柄上，指腹蹭过刀身那道半寸长的缺口——那是去年砍老母猪腿骨时崩的，现在，我耍给你看。

　　武弥天靠在船栏上，喉间还堵着浸血的棉絮感。

　　他望着林风走向甲板中央的背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苍梧山巅，自己第一次见到师傅舞剑时的场景。

　　那时晨雾也是这样浓，师傅的剑穗在风里翻卷如血，而此刻这个总带着杀鸡摊贩市井气的年轻人，竟让他生出类似的心悸。

　　柴刀出鞘的声音比剑钝，却带着股破竹之势。

　　林风手腕轻旋，刀光裹着晨雾划出半弧，最前端的雾珠突然炸裂成细密水点——不是被刀风震碎的，是刀意里透出的锐气压碎的。

　　武弥天瞳孔骤缩，他看见刀光里隐着半只振翅的金鸡，喙部的金芒刺得他伤口发疼。

　　三式。

　　不过三式。

　　第一式，刀走直线，像极了杀鸡时挑开禽鸟胸腔的精准；第二式，刀势急转，弧度恰好卡在脊椎第三节；第三式，刀光细碎如骤雨，却每一缕都只削去表层绒毛不伤皮肉。

　　武弥天的后背贴紧了船栏。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在交手时落得如此狼狈——这哪里是江湖剑法？

　　这是浸透了市井烟火气的杀道，每一式都带着最原始的生存本能，比任何名门剑诀都更接近的本质。

　　如何？林风收刀入鞘，刀身与刀鞘摩擦的轻响让武弥天猛地回神。

　　......强。武弥天咬着牙，血沫从齿缝渗出，但我亲传弟子的仇，不共戴天。他的手按在伤口上，闭脉术的法诀在舌尖打转，等我从南疆回来，若还能站着——

　　站着？林风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他杀鸡时的冷意，你以为万毒窟的毒雾是给你养伤的？他屈指敲了敲腰间的钱袋，先说说灵宝飞舟的损失吧。

　　船板碎了十七块，龙骨震出三道裂纹，许货主说修补要三千两。

　　我没......

　　没钱？林风从袖中抖出张契纸，我借你。

　　月息三分，利滚利。他将契纸甩在武弥天脚边，纸角沾了血，等你从南疆回来，连本带利还我。

　　武弥天盯着地上的契纸，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自己储物袋里仅剩的三百两——那是准备给亲传弟子做法事的钱。

　　江风卷起契纸边角，露出最下方欠债人：武弥天几个墨迹未干的字。

　　他突然弯腰捡起纸，指甲几乎要戳穿纸面：你这是要我......

　　要你活着还债。林风踢了踢脚边的药瓶，万毒窟的毒，能要你半条命；我的债，能要你后半条。

　　甲板另一头传来响动。

　　帝云站在舱门口，袖中短刃的寒光又晃了晃。

　　他望着武弥天捏皱的契纸，眉头皱成川字：你怎的总把底牌藏着？

　　方才那刀意......

　　你想问我为何不早露？林风拾起脚边的金疮药瓶，抛给帝云，前日在青牛镇，你说看见个穿灰袍的人盯我们三日。他指节抵着下巴，像在数杀鸡的数目，若武弥天知道我刀意里藏着金鸡本命，你以为那灰袍人还会只盯不杀？

　　帝云的手顿在半空。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自己说那话时，林风正蹲在路边拔鸡毛，头也不抬地应知道了。

　　原来那时他就开始算计——算武弥天的道心，算灰袍人的窥视，也算自己的急脾气。

　　那修炼资源......帝云攥紧药瓶，短刃在袖中硌得手腕发疼。

　　昨日在茶棚，卖茶老汉说北境雪狼族在收玄铁。林风走到甲板边缘，蹲下身摸了摸船舷的裂纹，我让许货主改道去不归山，那里有处废矿，二十年前我阿娘当绣娘时，曾听货郎说矿脉里埋着......他突然顿住，抬头看向帝云，你且记着，资源不是求来的，是算出来的。

　　帝云重复着这个字，短刃的寒意顺着袖口渗进皮肤。

　　他望着林风蹲在甲板上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总说杀鸡要趁血未冷的年轻人，远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天骄都可怕。

　　天骄？许重山的声音从舱里飘出来。

　　这个胖得连腰带都系不紧的货主不知何时站在舱门口，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饼，林小友方才说天骄晋升......

　　需要的资源是普通修者的十倍。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木屑，灵草要最顶阶的，法宝要最契合的，连灵气都得是天地间最纯粹的。他瞥了眼许重山发白的脸色，怎么？

　　没......没事！许重山的芝麻饼地掉在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肥肉挤得后颈的汗直往下淌，就是方才听你说要杀点东西......

　　林风没接话。

　　他望着江面上逐渐散去的晨雾，远处隐约能看见青灰色的山影——那是不归山的方向。

　　帝云不知何时走到船舵前，指尖微动，船舵上的云纹泛起微光，飞舟的速度悄然慢了半分。

　　武弥天捏着契纸的手松开又攥紧。

　　他望着逐渐靠近的山影，突然觉得那青灰色的雾气里，藏着比万毒窟更让他胆寒的东西。

　　而林风立在甲板中央，柴刀刀柄上的红绳在风里晃啊晃，像极了杀鸡时盆里晃动的血。

　　走了。林风拍了拍帝云的肩，转身往舱里走，去看看许货主的账本，可别让他把修船钱算错了。

　　帝云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逐渐清晰的不归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他指尖在船舵上轻轻一推，飞舟破开晨雾，朝着那青灰色的山影，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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