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是？未恙你能不能少犯贱？！

　　流光辇穿透云层，下方的景象逐渐由单调的雪白转为葱郁的绿意。山峦起伏，城镇村落星罗棋布，一种与绝情峰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的喧嚣感隐隐传来，连空气都变得湿润温和，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未恙站在舟尾，深深吸了口气，胸中因凤亦安而生的憋闷似乎被这新鲜的空气冲淡了些。他终究是个少年，常年面对冰天雪地，此刻难免有些新奇，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下方。

　　凤亦安依旧立在舟首，身姿挺拔，月白锦袍在风中微动，手中玉骨折扇轻摇，维持着首席弟子的派头。他瞥了一眼下方，语气带着惯有的评判：“流云城，东域边陲之地，灵气寻常，民风……朴拙。”他刻意顿了顿，余光扫过未恙那身毫无装饰的弟子服，仿佛在暗示什么。

　　未恙心中嗤笑，面上却恭敬应道：“大师兄见识广博，弟子受教。”心里想的却是：“朴拙？总比某些人装腔作势强。灵气寻常才好，方便小爷我……嗯，自在活动。”

　　玉舟在城外僻静处落下。凤亦安收起法器，再次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衣袍，吩咐道：“秘境入口在城西落云山谷，宗门已有人先行探查。你我入城，与当地执事汇合，了解详情。”他看向未恙，眉头微蹙，“城中人多眼杂，跟紧我，莫要举止失当，损了师门清誉。”

　　“是，大师兄。”未恙垂首应道，嘴角却极快地弯了一下。“失当？我倒要看看，这城里有什么‘得当’的好玩玩意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城门。守卫感受到凤亦安身上那股不容忽视的气场以及服饰上绝情峰的徽记，恭敬放行。

　　一踏入城中，声浪和热浪便扑面而来。青石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幡旗招展，叫卖声、谈笑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刚出笼的吃食香气、糖渍果子的甜腻、药材的苦涩、还有铁匠铺传来的烟火气。这一切对未恙来说，都充满了新鲜的诱惑。

　　凤亦安的眉头立刻皱紧了，手中折扇摇动的频率快了些，似乎想扇走这“俗世浊气”。他目不斜视，步履从容，竭力保持着超然物外的姿态。

　　未恙跟在他身后，起初还记着“莫要举止失当”，但少年的好奇心很快占了上风。他的目光忍不住瞟向捏糖人的手艺人，那晶莹剔透的糖人让他咽了咽口水；又瞧见兵器铺前围着一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稀罕物件，他也想凑过去瞧瞧；最勾人的是路边酒肆飘出的酒香和饭菜香，勾得他肚里馋虫直叫。

　　“这香味……有点像师尊没收的桂花酿？” 未恙心里痒痒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凤亦安走出几步，发现人没跟上，回头一看，见未恙那副“眼珠子不够用”的模样，脸色一沉，呵斥道：“未恙！发什么呆！跟上！”

　　未恙吓了一跳，连忙小跑跟上，嘴上应着“是”，心里却嘀咕：“凶什么凶，看看怎么了？你自己不也偷偷吸鼻子闻酒香了？装什么清高！”

　　恰在此时，旁边一个卖灵果的摊子前起了争执。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偷了个果子被摊主抓住，大声斥骂，引来围观。小乞丐吓得浑身发抖，果子掉在地上，沾满了泥灰。

　　凤亦安脚步一顿，眉头皱得更紧。他虽不喜这等市井琐事，但身为仙门首席，见到弱小受欺，袖手旁观终究有违他恪守的道义。他正欲开口，以宗门名义平息此事，既全了规矩，也解了困境。

　　然而，未恙的动作比他更快。

　　未恙本就对凤亦安一路上的“教导”憋着气，此刻见有机会“唱反调”，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摊前，不等凤亦安发话，便抢先对那横眉竖眼的摊主道：“喂！不过一个果子，何必对个小孩子喊打喊骂！”

　　凤亦安到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未恙这般莽撞出头，全然不顾场合身份，简直胡闹！他正要出声制止，却见未恙已掏出几块灵石塞给摊主，又蹲下身去安抚那小乞丐。

　　周围百姓的议论声渐起，多是夸赞未恙“心善”、“有侠气”，对比之下，凤亦安这位驻足不前、神色不虞的“大师兄”，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凤亦安胸中一股郁气翻涌。他本就要管，却被未恙抢了先，如今倒成了他冷漠旁观！这小子，分明是故意为之，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落他的面子，显得自己多么“慈悲为怀”！

　　未恙安抚好小乞丐，站起身，拍了拍手，转头看向凤亦安，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无辜”和“求表扬”的神情：“大师兄，你看，事情解决了。咱们修仙之人，路见不平，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征询同意，实则字字都在戳凤亦安的肺管子。

　　凤亦安气得折扇都快捏碎了，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发作，更不能承认自己原本也打算插手，那样只会显得更可笑。他只能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多管闲事！宗门规矩，在外行事当以任务为重，谨言慎行！你这般冲动，岂是仙门弟子所为？”

　　未恙眨了眨眼，显得更“困惑”了：“大师兄教训的是。可是……师尊也常教导我们要心怀善念啊。见到弱小受欺而不援手，岂不是违背了师尊的教诲？”他巧妙地把“师尊”抬了出来。

　　凤亦安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狠狠瞪了未恙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回去再跟你算账！

　　“走！”凤亦安不再多言，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字，转身拂袖而去，步伐又快又重，显然气得不轻。

　　未恙看着他那几乎要冒烟的背影，慢悠悠地跟上，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阳光照在他脸上，带着少年人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和快意。

　　“哼，装什么大尾巴狼？想管又放不下架子，活该被小爷我抢风头。” 他在心里得意地哼道，“反正我占着‘行善’的理，师尊知道了也挑不出错。至于大师兄你嘛……就自个儿生闷气去吧！”

　　至于凤亦安原本也想帮忙这点？未恙才懒得去想。他只觉得，能让这位一直端着架子教训人的大师兄吃瘪，实在是……太痛快了！

　　这流云城，果然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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