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是？凤亦安你能不能少犯贱？！

　　绝情峰的山门，矗立于万丈冰崖之巅，通体由万年寒玉雕琢，高耸入云。破晓的微光落在凝结的冰霜上，反射出刺骨的白芒。此处罡风最为酷烈，呼啸着穿过门廊，卷起千堆雪沫，发出令人心魄皆寒的尖啸。

　　未恙率先抵达，静立于山门一侧，身形挺拔如雪中青松。他身着朴素的弟子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任由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晶扑打在身上。他目光投向脚下翻涌的无尽云海，神色平静，仿佛在沉思，实则在极力平复心绪，以应对即将与那人同行的煎熬。

　　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带着矜持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伴随着一股与绝情峰清寒气息格格不入的暖香。

　　未恙无需回头，周身气息便是一冷。他太熟悉这动静和香味了——凤亦安。

　　凤亦安缓步走近，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月白底绣流云暗纹的锦袍，衣领袖口以秘银丝线绣着繁复符文，在晨光下流淌着光泽。他面容俊美，嘴角噙着一抹看似温和的笑意，手中白玉骨扇轻摇，姿态闲适雍容。

　　“小师弟，来得真早。”凤亦安在未恙身侧站定，目光如同刻刀般将未恙打量了一遍，最终落在那身朴素的弟子服上，唇角笑意加深，“这身装扮，倒是……一如既往的‘质朴无华’，很符合师尊崇尚的简约之道。”他刻意将“质朴无华”四字咬得清晰。

　　未恙眼皮都未抬，声音冷澈：“不及大师兄‘光彩照人’。”

　　凤亦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笑容不变，“唰”地展开折扇：“身为宗门首席，师尊座下首徒，仪容体面关乎颜面，自然不可轻忽。倒是小师弟你，”他话锋一转，目光带着怜悯，“年纪尚轻，注重修行本是好事，但偶尔也需顾及门面，免得……堕了咱们绝情峰的威名。”

　　未恙心中冷笑，面上淡漠：“大师兄教诲的是。弟子愚钝，只知勤修苦练，不敢分心他顾。”

　　“勤修苦练？”凤亦安用扇骨敲击掌心，仿佛听到有趣的事情，“小师弟啊，修行之道讲究张弛有度，一味苦修，有时适得其反。你看你这进境……”他拖长语调，摇了摇头，“师尊他老人家虽未明言，但想必心中焦急。你呀，还得多向师兄我学学。”

　　这话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我才是师尊最看重、最得真传的弟子。

　　未恙自然听出了这层意思，一股无名火起，却强行压下。他不想在“师尊如何看待自己”这个问题上被挑衅，直接转移话题，语气更冷：“大师兄，秘境异动事大，是否应即刻动身？”

　　凤亦安见未恙不接招，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随即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一种混合着嫉妒与警惕的复杂心绪。他早就察觉了，这个小师弟看师尊的眼神不对劲！那根本不是一个弟子该有的敬畏，里面掺杂了太多不该有的倾慕！师尊那般冰清玉洁的人物，也是这种小子可以肖想的？

　　一想到此，凤亦安心头那股邪火就压不住。他才是陪伴师尊最久、最了解师尊、也最配站在师尊身边的人！

　　“急什么？”凤亦安“啪”地合上折扇，用扇头指向未恙，语气带着教训，“流云城之事，宗门自有安排。倒是你，第一次随我出行，需得明白规矩。此行一切需听我号令，不可擅自行动，更不可……惹是生非，给师尊脸上抹黑。”他特意强调了“听我号令”和“给师尊抹黑”。

　　未恙强忍着反驳的冲动，硬邦邦回道：“弟子谨记。”

　　凤亦安满意地看到未恙吃瘪的样子，手腕一翻，祭出华丽非凡的“流光辇”。玉舟迎风而涨，晶莹剔透，与他本人一样极具存在感。

　　“上来吧。”凤亦安率先跃上舟首，负手而立，衣袂飘飘，派头十足。

　　未恙面无表情，足尖轻点，如一片雪花般悄无声息落在舟尾，尽可能远离凤亦安。

　　流光辇化作白虹，破云东去。

　　飞行途中，凤亦安岂会放过“教导”的机会？他以监护人和前辈自居，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关怀”。

　　“小师弟，你看下方那座‘翠微’山，特产‘云雾茶’堪称一绝。师尊平日饮的‘静心兰’虽好，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待任务结束，师兄带你去品鉴，也好在师尊面前……有所谈资。”他既炫耀见识，又暗示自己与师尊关系亲近。

　　未恙闭目不语。

　　凤亦安继续道：“说起流云秘境，据说与上古‘天工宗’有关。师兄我对此道略有涉猎，若此次有所收获，或可炼制小玩意儿，献给师尊把玩。”他语气得意，仿佛已看到师尊赞许的神情，眼角余光瞥向未恙，带着挑衅——你能拿出什么孝敬师尊？

　　未恙依旧沉默，但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唉，”凤亦安忽然叹气，语气“推心置腹”，“小师弟，你我同为师尊弟子，师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不等回应便说下去，“师尊性情清冷，不喜外人打扰，尤不喜弟子心思浮躁、行为逾矩。你平日……还是应更加谨言慎行，恪守弟子本分，莫要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徒惹师尊厌烦。”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警告。

　　未恙猛地睁眼，目光如冰锥直刺凤亦安后背！他终于被触及逆鳞。

　　凤亦安感受到那视线，心中升起扭曲的快意。他转身摇扇，笑容灿烂却冰冷：“怎么？师兄说错了？师兄这都是为你好。师尊那样的人物，岂是寻常弟子可以亵渎的？安分守己，方能长久。”他加重了“亵渎”二字。

　　空气凝滞，敌意化为实质。

　　未恙死死盯着凤亦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劳大师兄费心。弟子……自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凤亦安用扇子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记住师兄的话，此行事关重大，一切……听我安排。”他再次强调主导权。

　　未恙重新闭眼，不再理会。他彻底明白，这趟行程注定不会平静。凤亦安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对他的排斥、打压和示威。

　　流光辇在云层中穿梭。舟首的凤亦安，嘴角噙着冷冽弧度。舟尾的未恙，面沉如水，

　　流光辇破云而行，舟尾的未恙闭目盘坐，看似入定，实则内心早已上演了一出精彩纷呈的独角戏。凤亦安那些故作姿态的“教诲”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未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差点没忍住掏掏耳朵。

　　“啧，又来了又来了。” 未恙腹诽，“这套‘师兄为你好’的说辞，翻来覆去就这几句，也不嫌腻得慌。比我小时候隔壁王大娘念叨她家鸡不下蛋还啰嗦。”

　　他想起凤亦安那身闪闪发亮的锦袍，忍不住吐槽：“穿得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宗门首席。首席怎么了？首席就能把灵石都穿身上啊？这要是在凡间集市，准被小贼盯上，扒得只剩底裤！” 想到这里，未恙差点笑出声，赶紧绷住脸，假装咳嗽了一声。

　　凤亦安还在前面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流云城特产”“上古秘境”，未恙左耳进右耳出，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秘境异动？说得跟真的一样。八成又是哪个长老的炼丹炉炸了，或者哪对师兄师姐偷偷约会被阵法发现了。” 他撇撇嘴，“不过要是真能捡到点宝贝也不错，到时候……嘿嘿，给师尊带个新奇玩意儿回去，说不定他能多看我一眼？”

　　这个念头让未恙心头一热，但随即又泄了气。“得了吧，师尊什么没见过。上次我好不容易猎到一只雪狐，想给他做个毛领，结果他瞥了一眼就说‘杀生无益’。” 未恙委屈巴巴地想，“唉，讨好师尊比破解剑诀还难。”

　　这时凤亦安又提到“谨言慎行”“恪守本分”，未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管得真宽！我偷吃灵果他管，我练剑偷懒他管，现在连我心里想什么他都要管？” 他在心里对着凤亦安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就是嫉妒师尊最近多指点了我几句吗？小心眼！”

　　“还‘不该有的心思’？” 未恙想起这个就来气，“我喜欢师尊怎么了？吃他家大米了？挡他修仙路了？” 他愤愤地揪着衣角，“整天装得道貌岸然的，其实自己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上次师尊夸我剑法有进步，他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想到这里，未恙突然灵光一现，暗搓搓地笑了。“等到了流云城，我非要找机会整整他不可。比如在他茶里加点巴豆，或者半夜在他房门口撒点痒痒粉……” 他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凤亦安出糗的样子。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不行不行，师尊最讨厌弟子内斗了。” 未恙叹了口气，“而且要是被发现了，肯定又要被罚抄《清静经》。那经书长得要命，抄得我手都快断了。”

　　舟身轻轻一震，似乎是穿过了一道云层。未恙悄悄睁开一条缝，瞥见前方凤亦安依旧挺得笔直的背影，忍不住又吐槽：“装，继续装！腰挺那么直不累吗？等我以后当上长老，第一件事就是立个规矩——禁止在飞行法器上装模作样！”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惆怅。“唉，当长老还得几百年呢。到时候师尊都……” 他不敢往下想了，赶紧摇摇头，“呸呸呸，师尊与天地同寿，肯定永远都是现在这样好看。”

　　未恙偷偷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糖丸塞进嘴里——这是上次下山时偷偷买的，师尊明令禁止的“凡俗之物”。甜味在舌尖化开，他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腥的猫。“反正师尊现在又看不见。” 他得意地想，“等到了流云城，我要去买一堆糖葫芦、桂花糕、龙须酥……”

　　这时凤亦安突然回头，未恙赶紧闭上眼，装作入定。感觉到那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后移开，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得意：“跟我斗？小爷我装睡的技术可是一流！”

　　流光辇继续在云海中穿梭，未恙的内心戏也依然热闹非凡。时而幻想如何在秘境中大显身手让师尊刮目相看，时而担心任务太难自己会出糗，时而盘算着怎么躲开凤亦安的监视去城里玩一圈……

　　“算了算了，” 最后他打了个哈欠，“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先睡一觉再说，说不定还能梦到师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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