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李靖的回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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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年少时，师从西昆仑山的度厄真人学五行遁术，然根器浅薄，仙道难成，修炼至金丹境之后，便再无寸进。

　　遂拜别渡厄真人，下山佐商，以享人间富贵。

　　商纣二十一年，姜子牙金台拜将，李靖辞去陈塘关总兵一职，举家同投西岐，被姜子牙授“前部先锋正印”，正式列名“伐纣”阵营。

　　同年冬，兵进汜水。

　　李靖统前锋，殷夫人亦随军视疾。

　　一日，两军厮杀，成汤营中闪出截教门人风林，祭起“化血神刀”，刀光如黑电，直奔李靖。

　　殷夫人见状，急推李靖避其锋芒。

　　刃锋偏落，正中殷夫人脖颈，血溅中军。

　　刀带蚀魂煞气，顷刻间肉糜骨腐。

　　随军阐教修士皆束手无策，曰：“此刀名为化血神刀，乃是蓬莱岛一气仙余元以三昧真火练就而成。刀出如电，中者立染奇毒，伤口黑血迸涌，顷刻元神蚀散，纵是金仙亦难自救。”

　　李靖抱住妻子，泪尽却不敢高声。

　　黑血自殷夫人口鼻溢出。

　　“吾儿……命苦。”

　　言讫而逝，香魂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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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素衣仗枪，立于墓前，目如赤火。

　　“母既不在，恩义两绝；毁庙之仇，今日当雪！”

　　言罢，脚下风火轮动，腾空而起，直闯中军，欲取李靖之首。

　　忽然，半空祥云压幕。

　　一身型消瘦，面容清癯的老道人乘鹿而至。

　　此人乃是燃灯道人，元始天尊首徒，亦是阐教领军人物，教内地位比十二金仙还要高。

　　燃灯道人手托七级宝塔，塔顶镶嵌一宝珠，金霞照夜如昼。

　　燃灯道人轻喝：“哪吒且住！”

　　哪吒凌空而立，火尖枪指向燃灯道人，冷声问道：“你待如何？”

　　燃灯道人并未动怒，叹曰：“殷夫人之残魄，吾已收此塔中。塔存魂安，塔碎魂灭。汝若弑父，此塔必毁，是灭母也。”

　　随后塔顶珠开，一缕柔光显现，乃殷夫人未散之残魂。

　　缥缈若纱，依稀呼儿。

　　哪吒目眦欲裂。

　　自此，父子同营异心，暗火潜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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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离去后，燃灯道人亲临中军大帐，将宝塔授于李靖，嘱咐其晨昏供养。

　　“吾今来渡，使掌宝塔。商纣气数已绝，封神在即，你可愿舍旧师，拜吾门下？”

　　李靖暗思：度厄真人已明言我“无缘仙道”，若转拜燃灯门下，或可博一线长生之路。

　　遂焚香再拜，跪请燃灯道人登座。

　　李靖脱战袍，左执拂尘，右捧金塔，长跪九叩，誓曰：“凡俗李靖，愿弃人间兵法，皈依大道。倘蒙收录，弟子当宏护阐教，镇魔卫道，永奉师尊法旨。”

　　燃灯道人微笑，以手摩其项顶，赐偈曰：“宝塔镇邪，天王显相；功完劫满，永耀西方。”

　　自此，李靖转拜燃灯道人为师，弃五行遁术，修阐教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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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神前夜，夜交三更。

　　山下残雪未消。

　　李靖兜紧青裘，潜至西昆仑旧径，跪叩玄冰洞府，颤声道：“弟子李靖，今已改投燃灯师尊门下，特来请罪。”

　　洞内灯火不动，度厄真人倚崖而立，只淡淡言道：“世事如棋，一子改局。你既换门楣，便莫回头……”

　　停顿片刻，又继续道：“只是他日宝塔若响，莫怪贫道未言。缘深缘浅，各安天命，好自为之。”

　　闻言，李靖心头骤紧，正欲再问，昔日恩师已转身入云。

　　雪落无声，李靖独立崖边，但觉背脊生寒，怔忡难定。

　　直到封神成功，李靖以功德证神飞升天庭，才知晓度厄真人并非是昆仑散仙，而是有着不输阐教的正统传承和显赫身份。

　　度厄真人，俗世姓名李长庚，三清之一的太上道祖之弟子。

　　度厄真人还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身份——太白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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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武殿内。

　　李靖已经停下脚步，对着宝塔喃喃自语。

　　“素知（殷夫人名字），你我都知道，哪吒乃阐教魔丸所化的恶胎，为夫真的做不到将其视如己出啊！”

　　“哪吒虽打破桎梏凝出灵蕴，可于我又有丝毫益处？”

　　灵蕴，载宇宙纲常之源头。

　　日升月落，阴阳递嬗，辰宿列张，昼夜钧旋，二仪交泰，造化轮衡……整个天地的运转规律，全都与灵蕴息息相关。

　　这是一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物质，不可创造，亦不可再生。

　　只有在参悟到天地运转法则的瞬间，才有一丝微乎其微的机率，凝练出灵蕴。

　　也只有身怀灵蕴的修炼者，才能实现真正的长生，即为与天地同寿，永生不灭。

　　而天界的大部分神佛，包括李靖自己在内，至今也无法凝炼出灵蕴，也就无法达到真正的与天地同寿。

　　高高在上的神仙，也是有寿命的。

　　吸纳灵气，炼气化炁，即为修行。

　　神佛仙魔妖，一切的修行，神通，长生（长久的生存）都依赖于灵气。

　　但灵气对于肉身以及灵魂的增强，也是有上限的。

　　当修炼到某个足够高的境界以后，灵气便无法再继续滋养自身。

　　达到上限后，虽然继续吸纳灵气，可保持境界不跌，但肉身和灵魂会进入极其缓慢，却不可逆的衰败状态。

　　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终究是灰飞烟灭。

　　这也是为何在常胜身上感受到一丝灵蕴之后，李靖会大惊失色的原因。

　　在李靖已知的三代弟子中，只有这三位凝炼出了灵蕴。

　　杨戬、哪吒以及……孙悟空。

　　哪吒乃是灵珠子转世，在经历了水淹陈塘关、重塑莲藕法身后，才凝练出灵蕴。

　　杨戬是玉帝妹妹瑶姬与凡人杨天佑之子，生来便是半神之躯。

　　因天庭震怒，以山岳压其母，囚之。

　　杨戬遂强玉泉山金霞洞，拜玉鼎真人为师，习得道法总纲上的顶级功法之一——九转玄功，得神兵三尖两刃刀，额开天眼，可照幽冥，后驯服吞日神君（哮天犬）。

　　艺成后，力劈桃山，救母脱厄，威震三界。

　　也是经历了诸多桎梏与磨难，这才凝练出灵蕴。

　　只有孙悟空，是从神石中诞生之始，就自带灵蕴。

　　孙悟空在菩提座下修行三年，又回花果山参悟百余年，总共修行时间不足一百五十载。

　　与杨戬以及哪吒相比，孙悟空的修行时间是最短的。

　　然而在大闹天宫时，孙悟空不仅力挫哪吒，斩其一臂，更是能和已经成为三代弟子第一人的杨戬斗得平分秋色。

　　可见其天赋之可怕。

　　若单论天资而言，孙悟空绝对是三者之首。

　　虽然孙悟空从未主动说过自己师承何处，但在三界的高层之中，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李靖踱步于帅案附近。

　　案台一角摆放着古朴棋盘。

　　他用两指捻起一颗白子，置于棋盘最中央。

　　“东天庭。”

　　随后，又一次在三个角落各放一颗黑子。

　　分别对应着玉泉山金霞洞，方寸山三星洞，以及乾元山金光洞。

　　“这三脉皆有灵蕴传承。”

　　思考片刻，李靖又捻起一颗白子，放在“天庭”后方，同时在心中默默念道白子对应的身份：“灵山雷音寺——地藏。”

　　想到刚刚与常胜的隔空对望，李靖又执起一颗黑子，放在了代表方寸山一脉的黑子旁边。

　　“现在看来，还是菩提前辈棋高一筹啊。”

　　似是想通了某些环节，李靖又拿掉了对应着地藏菩萨的那颗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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