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坦白

　　陆怀瑾放下电话，指尖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苏煜明的出手和虞小满在电台的反击，都在他意料之中。苏煜明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野心和掌控欲，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手边的资料清晰地罗列了此次风波背后的商业推手，确认只是寻常的商业竞争，并无涉及人身安全的潜在风险后，他的目光在涉事人员的名字和照片上短暂停留，便将所有信息封存进那个厚重的保险柜。

　　他并非无所作为。他做的，是确保这场风浪不会演变成能吞噬人的漩涡，为虞小满排除掉最恶劣的可能性——人身安全威胁。

　　至于商业上的博弈，他相信她的能力，也尊重她的战场。当然，如果对方越界，他不介意动用一些“合规”的手段，让某些不守规矩的对手，暂时安静下来。

　　电台访谈的大获成功，让虞小满松了口气，但也催生了一个新的决定。声音的辨识度是个隐患，有了周婉晴的前车之鉴，她不愿再被动地等待秘密被戳穿那一刻的尴尬与猜忌。她决定主动出击，选择相信这两年来朝夕相处的室友。

　　她特意选了一个周五的晚上，提出请大家去学校附近那家她们常去、环境也相对安静的饭馆吃饭，语气带着少有的郑重：“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大家坦白，也算是……请罪。”

　　“请罪？”苏晴立刻瞪大了眼睛，好奇心被高高吊起，“小满，你闯什么祸了？快说快说！”

　　李曼曼和周晓薇也投来关切和好奇的目光。

　　在小包间里，暖黄的灯光下，气氛被炒得恰到好处。几杯饮料下肚，大家的情绪都放松下来。虞小满深吸一口气，双手在桌下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好友，声音清晰而平静：

　　“其实……我就是菲菲。”

　　话音落下的瞬间，包间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苏晴夹到半空的糖醋排骨“啪嗒”一声掉回了盘子里。李曼曼推眼镜的手僵在了半空。周晓薇微张着嘴，眼神里全是茫然，似乎在处理这过于突然的信息。

　　几秒死寂般的沉默。

　　“我……我的天！”苏晴第一个炸了，她猛地站起来，手指着虞小满，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虞小满！是你！怪不得！我之前看那张专辑的侧影海报就觉得眼熟！怎么看怎么像你！我还以为我魔怔了！”

　　李曼曼也反应过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我就说！听电台里菲菲唱歌，那嗓音，尤其是那种独特的尾音处理方式，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原来根源在这儿！小满，你藏得太深了！”

　　周晓薇也加入了“声讨”：“好啊小满！我们之前还在宿舍里天天讨论菲菲，猜测她长什么样，是什么人……你居然就坐在我们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太不够意思了！”

　　面对室友们连珠炮似的、带着震惊和玩笑性质的埋怨，虞小满连忙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大家。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唱歌这件事，家里一开始并不太支持，觉得是不务正业。而且，我们好不容易考上复旦，我也怕因为这个分散太多精力，影响学业，更怕……会给宿舍带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带着一丝无奈。

　　“啊！我想起来了！”李曼曼忽然担忧地皱起眉，“前几天我好像瞥见报纸上有文章，含沙射影地说……菲菲抄袭？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周晓薇回忆着，气鼓鼓地说，“我当时还跟人争论来着，觉得就是嫉妒！”

　　虞小满淡然一笑，那种超乎年龄的通透再次流露：“嗯，正常的。站在聚光灯下，无论做什么，都可能动了别人的奶酪。”

　　“小满，”苏晴眨巴着眼睛，带着探究和崇拜，“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懂得特别多，想得也特别开？有时候感觉你都不像跟我们一样大的学生。”

　　虞小满心头一跳，险些露出破绽。她顺势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掩饰住瞬间的恍惚，然后笑着用轻松的语气化解：“咱们每天做那么多商业案例分析和时事讨论，总结出点人生经验，不是很正常吗？我这叫活学活用。”

　　“哇，小满这是把课堂知识运用到实战了！”李曼曼笑着附和。

　　原以为会面临更持久的“声讨”，虞小满甚至做好了“负荆请罪”的准备。没想到，短暂的震惊和玩笑般的埋怨后，风向瞬间转变。

　　“天啊！我居然跟大明星住一个宿舍！”苏晴夸张地扑过来，一把抱住虞小满，兴奋地摇晃着她。

　　“……哪里是什么大明星，你们也太夸张了。”虞小满被晃得哭笑不得。

　　“怎么不是！”周晓薇反驳，“你随便拉个同学问问，现在上海滩，谁没听过《天亮》？谁不会哼两句《梧桐树下》？”

　　“就是！”李曼曼也笑着调侃，“而且，我们何止是跟大明星住一个宿舍？”她促狭地眨眨眼，“我们还一起抢过厕所，一起在澡堂里哼过她的歌呢！”

　　这话引得大家都哄堂大笑，之前那点微妙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几乎不需要言语，便郑重地向虞小满承诺，一定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坦诚了最大的秘密后，包厢里的气氛更加热烈和亲密。虞小满看着眼前这些真诚的面孔，心中一动。既然选择了信任，不如彻底一些。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那个……其实，还有一件事。”

　　三位室友立刻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还有？”的惊奇。苏晴更是双手抱胸，做审问状：“虞小满同学，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快从实招来！”

　　虞小满笑了笑，目光落在苏晴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苏苏，这件事……和你哥有关。”

　　“我哥？”苏晴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她猛地睁大眼睛，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桌子，“等等！我家商场去年开始大力推广的那个服装品牌！那些卖爆了的设计……我哥之前含糊地提过有个很重要的合作方……天！原来就是你！菲菲！虞小满！这就全对上了！”

　　“……额，是的。”虞小满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去年，那些服装的最初创意和核心设计图，是我提供的。我和你哥苏煜明，是那个服装品牌的合伙人。”

　　“什么？！”这次连最沉静的李曼曼都再次惊呼出声。去年那些让她们也争相讨论、甚至省吃俭用想买一件的时髦款式，竟然都出自朝夕相处的室友之手？这种冲击比得知她是歌手更具体、更贴近生活！

　　苏晴张大了嘴巴，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猛地抓住虞小满的手，表情复杂极了，混杂着震惊、控诉，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我的天！虞小满！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那些衣服，我妈都夸有眼光！我当初想买那条连衣裙还得找我哥走后面！居然是你设计的？！你居然还背着我，跟我哥合伙做生意！！” 她语气夸张，但眼里闪烁的光芒显示她更多是觉得与有荣焉。

　　虞小满赶紧解释，并巧妙地避开了百乐门的起因：“对不起苏苏，之前是生意刚起步，前景不明朗，而且牵扯到你哥哥，我怕你知道后夹在中间为难，或者觉得我是因为你的关系才……所以才没敢告诉你。” 她顿了顿，顺着苏晴的记忆引导，“你还记得去年暑假，你非要拉着我去你家商场逛街买衣服吗？他提起商场是苏家的，我们就顺便聊了聊服装潮流，我当时就随口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你哥觉得有意思，就说可以试试合作……”

　　“对啊！”周晓薇立刻佐证，“小满的审美一直在线！忘了去年苏晴生日派对，我们几个的衣服都是小满帮忙搭配的！”

　　“没错没错，”李曼曼也点头，“小满在这方面是真的有天赋！”

　　苏晴托着腮，努力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她故意撅起嘴，装作生气的样子：“哼！原来在我眼皮子底下‘密谋’！你们两个，太可恶了！”

　　“所以……”虞小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苏苏，你会不会生我气啊？”

　　苏晴故意板着脸，吊足了虞小满的胃口，才“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虞小满立刻心领神会，她做出一个“豁出去了”的表情，宣布道：“为了表示我诚挚的歉意，也万分感谢大家帮我保守秘密。我承诺，以后我参与设计的每一季新装，只要出了成品，一定第一时间，送给你们每人一套！尺码我都清楚，保证合身！这算是我的独家谢礼，以及……封口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真的吗？！”

　　“一言为定？！”

　　三个女孩瞬间双眼放光，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对于年轻爱美的女大学生来说，还有什么比能第一时间、免费拥有好友参与设计的、市面上最流行的新款衣服更令人心动呢？

　　“当然是真的！”虞小满笑着肯定。

　　“成交！”苏晴第一个欢呼起来，再次抱住虞小满，“那我可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啦！不过我哥瞒着我的事，我回头再找他算账！” 她挥舞着小拳头，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包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这次的坦白，非但没有拉远距离，反而因为共享了更深层次的秘密，让四个女孩的心贴得更近。她们拥有了一个只属于她们小圈子的、带着时尚光环和音乐旋律的奇妙联结，这份经历，注定会成为她们大学生涯中最独特而珍贵的记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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