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孤胆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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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一君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金星乱迸。

  仿佛有重锤在颅骨内反复敲击。

  冰冷刺骨的山风,灌入狭窄的石缝,像无数根针扎在皮肤上。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

  尤其是左肩和肋下,火辣辣的灼烧感深入骨髓。

  记忆的碎片在混沌中翻滚、碰撞: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遮天蔽日的烟尘,灼热的气流将他狠狠掀飞……

  还有,老白那张因焦急和决绝而扭曲的脸,那双铁钳般的大手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塞进这石缝的瞬间。

  “匈奴狗的人来了!快走 !”

  “老白!”

  游一君挣扎着想坐起,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动作牵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晕厥。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妥善地安置在石缝最深处。

  身下垫着厚厚一层干燥的枯草,身上覆盖着一件染满暗红血迹、带着熟悉汗味的旧皮甲 —— 是老白的!

  旁边,一个鼓胀的水囊和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硬肉脯静静躺着。

  他喘息着,手指颤抖地摸索着皮甲内侧靠近心脏的位置。

  指尖触到一片坚硬而湿润的布片。

  费力地抽出来,借着石缝外透入的、惨淡的暮色余晖。

  辨认着上面被血浸透、却依旧力透纸背的潦草字迹:

  “游将军:匈奴军势大,狼牙涧断后,弟兄们皆抱死志。

  将军身系细沙渡安危,万不可轻掷!藏身于此,待敌过境,速归大营!

  雷头、苏先生必在细沙渡候将军力挽狂澜!勿念老白,杀敌!报国!—— 白守义绝笔”

  “老白…… 兄弟!”

  游一君死死攥着那浸透兄弟热血与忠魂的布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那声嘶力竭的 “快走!”,那决然转身、扑向死亡洪流的背影…… 原来竟是永诀!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石头上。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带着铁锈味的冰冷空气。

  强迫那几乎撕裂心肺的痛楚沉入心底深处。

  侧耳倾听,外面死寂一片,只有呼啸的山风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契丹语吆喝。

  证明追兵已经清理过战场,主力已开拔。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腥味的杀意从骨髓深处升腾而起。

  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与心灵的剧痛。

  不能沉湎!老白用命换来的时间和这条命!

  抹去脸上的泪痕和污血,眼神变得如同淬火的寒铁,锐利得能刺穿黑暗。

  挣扎着坐起,仔细检查伤势: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肋下被爆炸碎片击中,好在未透内脏。

  几处箭伤划伤虽流血不少,但未伤及要害。

  最大的问题是失血过多和爆炸冲击带来的虚弱眩晕。

  他抓起水囊,拔掉塞子,将冰冷的山泉水狠狠灌入口中。

  水流刺激着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清明。

  又抓起那硬如顽石的肉脯,用牙齿撕咬,强行吞咽,补充着几乎耗尽的体力。

  每一下咀嚼都牵动伤口,但他毫不在意。

  仿佛那疼痛是支撑他站起的燃料。

  必须回去!细沙渡的兄弟们在等他!

  辨认了一下方向,正是通往落马滩和细沙渡的山路。

  咬紧牙关,用老白的皮甲裹紧身体,扶着冰冷潮湿的石壁。

  像一头重伤濒死却不肯倒下的孤狼,踉跄着,一步一挪地钻出了藏身的石缝,隐入了暮色四合、危机四伏的山林。

  夜色漆黑,通往细沙渡的崎岖山道,危机四伏。

  游一君拖着伤腿,在漆黑的山林里咬牙走了三天。

  凭着记在脑子里的山形和打猎的本能辨向,不敢走大路,专往荆棘乱石里钻。

  每挪一步,腿上的荆棘划伤和肋下勒着布条的箭伤就钻心地疼。

  喘气重了都眼前发黑。

  汗湿的粗布衣贴在身上,风一吹冷得刺骨,直打哆嗦。

  水囊早瘪了,头天还能找些背阴处的积水。

  后来全凭碰运气找小溪,趴下灌几口带泥沙的凉水。

  怀里那半包炒面是出发时攥的,饿极了就捏一撮混着水咽。

  到第三天只剩袋底的渣,实在熬不住,就摘些认识的野菜嚼,野果充饥。

  涩得舌头发麻也得往下咽....

  撑不住了,就蜷在背风的石头后或灌木丛里歇会儿。

  伤口疼、身上冷,心里发紧,根本睡不实,一点动静就惊醒。

  每次歇不过半个时辰,腿不抖了就接着挪。

  肋下的布条勒得喘不上气,腿上的痂被裤子磨得渗出血脓。

  脚底的草鞋磨穿了,踩碎石子疼得钻心。

  三天里,不知翻了多少山梁、穿了多少林子。

  只觉身子越来越沉,头昏眼花,全靠一个念头撑着:不能停,不能对不起兄弟用命换的生机。

  忽然,前方不远处的山坳拐角,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甲胄摩擦声和匈奴士兵粗鲁的谈笑声!

  火光摇曳,一支约十人的匈奴军斥候小队正沿着山路巡弋。

  似乎是负责清扫战场残敌和警戒后方。

  游一君瞬间伏低,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隐入路旁一丛茂密的、带着夜露的蕨类植物中。

  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斥候们显得比较松懈,显然认为梁军残兵早已逃远或死绝。

  他们的交谈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呸!晦气!搜了半天,连个喘气的梁狗都没找到,就捡了几把破刀!”

  “嘿,你听说了没?大帅把那老家伙的脑袋挂帅旗上了!啧啧,那眼神,死了还瞪着人,真他娘的邪性!”

  “邪性个屁!大帅这是杀鸡儆猴!痛快!”

  “上面下达了指令,五日以后,部队会到达细沙渡。

  要求卯时初刻(约凌晨 5 点),全军总攻细沙渡!左右两翼铁骑包抄,中军强攻营门!

  听说还派了‘黑鹞子’(一支精锐突击队)趁夜摸到侧后,准备放火烧他们的粮草辎重,搅他个天翻地覆!”

  “嘘!小点声!军机大事!这黑灯瞎火的,保不齐有梁狗的漏网之鱼…”

  “怕个鸟!就算有,也是吓破胆的兔子,早跑没影了!”

  卯时总攻!左右包抄!黑鹞子侧后放火!

  这些字眼如同惊雷,在游一君脑海中炸响!

  无比关键的情报!细沙渡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

  一个落在队伍后面、身材与游一君相仿的匈奴士兵骂骂咧咧地离开火把的光圈。

  走向路旁一片黑黢黢的矮树丛解手。

  游一君眼神一厉,杀机迸现!

  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贴地潜行过去。

  当那匈奴士兵刚解开裤带,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时。

  游一君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暴起!

  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将其惊呼扼杀在喉咙里。

  右手的短匕带着积郁的悲愤与决绝,精准狠辣地从颈侧斜向上刺入!

  “呃…”

  匈奴士兵身体猛地一僵,双眼暴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便剧烈抽搐着瘫软下去,生命迅速流逝。

  浓重的血腥味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游一君强忍着眩晕和翻腾的胃,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具尚带余温的尸体拖入更深的黑暗。

  迅速剥下对方的皮甲、号衣、头盔,套在自己身上。

  对方的靴子大了不少,他撕下尸体内衬的布条紧紧缠住脚踝。

  将自己染血的梁军衣甲和匈奴士兵尸体用枯枝败叶匆匆掩盖。

  拿起对方的弯刀和水囊,还有那士兵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小腰牌。

  重新站起时,除了身形略显疲惫,头盔刻意压得很低遮住大半面容。

  俨然已是一个浑身带着战场硝烟和淡淡血腥味的匈奴军斥候。

  他模仿着匈奴士兵的姿态,微微佝偻着背(正好掩饰伤势)。

  步伐略显沉重地,朝着斥候小队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缀在后面,利用山林的起伏和黑暗隐藏身形。

  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风中飘来的零星话语,印证着方才听到的进攻计划。

  直到那队斥候进入一个山腰临时设立的哨点,才停下脚步。

  在黑暗中默默记下哨点的位置和大致人数。

  情报到手,此地不宜久留!

  游一君果断转身,不再沿大路方向,而是折向一条更加陡峭隐蔽、近乎垂直的溪谷。

  手脚并用,攀着湿滑的岩石和树根,逆着冰冷的溪流向上跋涉。

  刺骨的溪水灌满了过大的靴子,每一步都沉重湿冷。

  却像一剂强心针,让他因失血和疲惫而昏沉的头脑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细沙渡的方向,在群山的剪影之后,似乎有隐约的火光在跳动。

  那是他必须抵达的希望,也是老白和兄弟们用血铺就的归途。

  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血污和溪水的泥泞。

  眼神在黑暗中燃烧着复仇与使命的火焰。

  他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将身后匈奴军大营的喧嚣和即将到来的风暴,狠狠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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