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灶火传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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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雨柱揣着那包新晒的香草粉走进食堂时,马师傅正蹲在灶台前摆弄他那口传了三代的老铁锅。铁锅黑得发亮,边缘磕碰出不少豁口,却被老头擦得比镜面还光。见他进来,马师傅头也没抬,只从鼻子里哼了声:“搁那儿吧,别挡着我回火。”

  “马师傅,这是新晒的薄荷迷迭香,加了点空间……呃,老家带来的紫苏,您试试。”何雨柱把纸包往案台上放,指尖不小心蹭到锅沿,烫得赶紧缩回手。

  马师傅“嗤”地笑了:“毛手毛脚的,这点烫都受不住,还想学熬酱?”话虽冲,却往灶膛里添了块湿煤,火苗顿时矮了半截。他掀起锅盖,一股酱香味涌出来,混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锅里正咕嘟着一锅酱肘子,红亮油润,皮皱里藏着透亮的光。

  “知道这肘子得炖多久不?”马师傅没回头,用长柄勺轻轻拨了拨肘子,“少一分则生,多一分则烂,得守着灶看三个钟头。”

  何雨柱赶紧搬了个小马扎坐下,眼睛盯着锅里的咕嘟声:“我守着,您歇会儿。”

  “歇着?”马师傅白了他一眼,从案台下拖出个坛子,“先把这缸老酱翻一遍。去年的甜面酱,今儿得掺新料了。”坛子开封的瞬间,酸香混着咸鲜扑了满脸,酱色黑中透红,像块凝住的琥珀。

  何雨柱挽起袖子伸手去拌,刚触到酱面就被马师傅一勺子敲在手上:“爪子洗了?用木铲!酱沾了汗腥气,整缸都得废!”老头递过把枣木铲,柄上包着层包浆,“顺时针搅,三百圈,少一圈都不行。搅完了再说说,这酱里搁了几味料。”

  何雨柱握着木铲使劲转,酱体浓稠得像膏子,每转一圈都得使出浑身力气。没到一百圈,胳膊就开始打颤,汗水顺着下巴滴进酱缸,他赶紧偏过头,却被马师傅看在眼里。

  “掉进去一滴汗,你就自己喝了它。”马师傅蹲在灶前添煤,声音闷闷的,“老辈人说,酱是有性子的,容不得半点脏气。我师父当年为了练搅酱,胳膊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照样一天三缸转下来。”

  何雨柱咬着牙接着转,汗水砸在地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三百圈转完,他扶着缸沿直喘气,胳膊抖得像筛糠。马师傅拎过他的手看了看,掌心磨出几道红痕,突然往灶膛里塞了块干柴:“算你有点韧劲。说吧,尝出啥了?”

  “有豆瓣的咸,花椒的麻,还有点……酒香?”何雨柱咂咂嘴,刚才搅酱时不小心蹭了点在手上,舔了舔还带着点回甘,“好像还有陈皮的味?”

  马师傅眼里闪过点意外,往灶里添了块煤:“还行,没瞎糊弄。这里头加了三十年的花雕,晒足了百日的陈皮,还有四川来的二荆条,得用酒泡软了再剁成末。”他掀开旁边的小坛子,里面泡着满满当当的红辣椒,酒液泛着琥珀光,“这叫‘醉椒’,寻常厨子根本不知道这步。”

  何雨柱赶紧掏出小本子记,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马师傅瞥了眼,没再骂他“瞎耽误工夫”,反而指着案台上的香料:“认认这些。”

  案台上摆着十来个小布包,有的泛着青绿,有的沉得发黑。何雨柱拿起包带绒毛的:“这是藿香?”又捏起块深褐色的树皮,“肉桂?”马师傅点头时,他心里咯噔一下——上次偷偷往鸭翅上撒的就是这两样,难怪马师傅没骂他瞎折腾。

  “知道这些料咋配不?”马师傅突然提高声音,“炖肉时,肉桂配良姜,去腥还增香;烧鱼得放紫苏,解腻又提鲜;要是做酱菜,薄荷得最后搁,不然香味跑光了!”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展开是片晒干的橙皮,“这是三年的陈皮,比新的少了苦涩,多了回甜,搁酱里能活色。”

  何雨柱看得入神,没注意马师傅啥时候站到了身后。老头突然把那片陈皮丢进酱肘子锅,溅起的油星子落在他手背上,烫出个小红点。“疼就对了!”马师傅把长柄勺塞给他,“翻肘子,记住了,皮朝下搁着,汤汁才能浸进褶子里。”

  勺柄烫得烫手,何雨柱咬着牙翻了个面,肘子皮碰到汤汁的瞬间,“滋啦”一声冒起小泡,香气突然浓了十倍。马师傅在旁边数着:“一翻二压三提气,翻要稳,压要匀,提勺时得让汤汁裹住肉。”他接过勺子示范,手腕轻轻一抖,汤汁顺着肘子淋成道弧线,刚好裹满褶皱,不多不少。

  “再来。”马师傅把勺子递回去。何雨柱试了三次,不是把皮戳破了,就是汤汁洒了半锅。马师傅也不骂了,就蹲在旁边抽烟,烟锅子“吧嗒”响,烟灰掉进灶膛里,惊起几点火星。

  直到日头爬到头顶,何雨柱才总算把肘子翻得像样。马师傅盯着锅看了半晌,突然说:“去把那只老母鸡处理了,今儿教你吊高汤。”

  鸡是食堂刚杀的,油光水滑,足有五斤重。何雨柱刚拿起刀,就被马师傅按住手:“褪骨不用刀,用剪子。从翅膀根下剪,顺着骨缝走,别戳破油皮。”老头拿过剪子,咔嚓几下,鸡骨就跟皮肉分了家,油皮完好无损,“瞧见没?高汤要清,全靠这层皮锁着鲜味,破了就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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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汤的锅是口砂锅,马师傅从床底下拖出来的,底都快磨平了。“这锅比你岁数都大,”老头爱惜地摸了摸锅沿,“吊汤得用老砂锅,保温稳,火气匀。”他把鸡骨垫在锅底,放上鸡皮,又扔进块拍碎的姜,“别放葱,葱味冲,压了鸡鲜。”

  水加到刚没过鸡,马师傅盯着火苗:“先大火烧滚,撇净沫子,再转小火,让汤面像鱼嘴似的轻轻喘。”他搬了个小板凳坐灶台边,烟锅子腾起的蓝烟混着汤香飘,“记着,吊汤不能离人。火大了汤浑,火小了鲜味出不来,跟看着孩子似的。”

  何雨柱守着砂锅不敢动,眼睛瞪得发酸。马师傅却蜷在凳上打盹,呼噜声跟锅里的咕嘟声凑成了调。日头慢慢往西斜,汤面上浮起层黄亮的油花,像层薄金,汤清得能看见锅底的鸡骨。

  “成了。”马师傅突然醒了,舀起一勺汤,亮光照过,汤色澄亮如琥珀。他没尝,先递给何雨柱:“品品。”

  汤刚沾唇,何雨柱就眯起了眼——鲜得舌头都要化了,带着点淡淡的姜香,却一点不腥,咽下去后,喉咙里还回着甜。“这……这没放别的料啊?”

  “最好的汤,就靠一个‘鲜’字,”马师傅接过勺子,慢悠悠喝了口,“厨子的本事,不是往菜里堆调料,是把食材本身的味逼出来。就像你那香草,放对了是点睛,放多了就是抢戏。”他突然往汤里扔了片陈皮,“再尝尝。”

  这次,鲜里多了层清苦,苦过之后又泛出甜,像含了颗话梅糖。何雨柱眼睛亮了:“比刚才更有滋味了!”

  “这就叫‘余味’,”马师傅敲了敲砂锅,“做菜跟做人一样,得有回味。光图嘴甜的,那是糖精;先苦后甜的,才是正经冰糖。”他起身往灶膛里添了柴,“明儿早点来,教你做酱肉,那得用老汤,我那坛子汤,比你爹岁数都大。”

  何雨柱愣了愣,马师傅从没跟他说过这些。老头已经转身去收拾案台,背影在夕阳里驼着,却比平时看着暖了不少。案台上,那包新晒的香草粉被挪到了最显眼的地方,旁边还压着张纸,是马师傅歪歪扭扭的字:“紫苏得阴干,别用太阳晒。”

  夜里躺在床板上,何雨柱摸着掌心磨出的茧子笑了。白天马师傅教他翻酱时说,好酱得“三分晒,七分搅”;吊汤时说,清透的汤得“一分火,九分等”。这些话像锅里的热气,在他心里慢慢腾着,比任何夸奖都让人踏实。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踩着露水进了食堂,马师傅果然在案台后等着。老头从床底下拖出个黑坛子,封口的布一掀开,醇厚的肉香混着酱味涌出来,能飘出半条街。“这汤熬了二十年,”马师傅眼里闪着光,跟看亲孙子似的,“每年添新料,从不换底,里头卧着的老鸡,还是我刚进食堂那年杀的。”

  何雨柱看着马师傅往汤里加香料,每样都数着数:“八角两颗,不能多,多了发苦;桂皮一小块,得刮去粗皮;花椒要四川的,麻味正……”老头的手有些抖,却分得丝毫不差,“这些料得用纱布包好,不然汤里混了渣子,就成了废汤。”

  当第一块酱肉下锅时,何雨柱突然明白,马师傅教他的哪是厨艺。那翻酱的三百圈,是教他耐住性子;守汤的三小时,是教他稳住心气;那锅二十年的老汤,是教他懂得传承——就像这灶火,一代传一代,才能烧得旺,烧得久。

  马师傅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嘴角悄悄翘了翘,又赶紧板起脸:“看啥?还不快翻肉!糊了我敲你脑袋!”手里的长柄勺却轻轻往他那边偏了偏,把最容易挂汁的那块肉推到了他跟前。

  灶膛里的火噼啪响,映着师徒俩的影子在墙上晃。何雨柱握着木铲的手稳了不少,心里像揣了块刚出锅的酱肉,暖烘烘的,还透着股越嚼越浓的香。他知道,从今天起,这口老灶台上,不光有烟火气,更有了往下传的手艺,和比手艺更沉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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