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秋日大集

　　秦望舒返京后，鹰山草堂那扇总是萦绕着药香的小门便暂时合拢了。

　　骤然少了师父忙碌的身影和络绎不绝的病患，李轩竟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清闲，这清闲里又夹杂着对远在京城的牵挂。

　　他不是一个能长久闲着的人。

　　鹰山庄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木，都是他的心血。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件“大事”——彻底盘点他的植物王国。

　　于是一大早，李轩给蓄水池灌满水之后，加了点灵泉水，再打开总阀门。然后他就扛着锄头，带着小满和虎贲先来到庄园西侧那片向阳的林田药圃。

　　这里是秦望舒指点下新开辟的，一垄垄药苗在晨光中舒展着嫩叶。

　　何首乌的藤蔓刚刚攀上支架，叶片还带着稚嫩的浅绿；

　　丹参的紫花零星点缀在绿叶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板蓝根的叶子宽大厚实，透着一股子茁壮的生命力。

　　李轩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叶片，感受着它们的脉动，然后打开阀门，将混合着灵泉水的水细细浇灌在根部。

　　接着是庄园门前东、西两块大坡地上，新栽下的苹果、梨树苗在秋风中挺立着细嫩的枝干，蔬菜也都长势不错，虽然有一些盖上了厚厚的草席，但是会让它们长得更好。

　　回到庄园里，此时，秋菊依旧正盛，金盏、墨荷、绿云……各色品种争奇斗艳，在微凉的空气中傲然绽放。

　　玫瑰虽然过了盛花期，但枝头仍有几朵晚开的，色泽深红如丝绒，香气馥郁。

　　几丛木芙蓉开得正好，硕大的花朵一日三变其色，粉白相间，娇艳动人。

　　李轩同样给这些花浇上水，灵气的滋养让花瓣的颜色似乎更加鲜亮，叶片也愈发油绿精神。

　　再往里的药田，李轩也打开对应的阀门，给那些年长的和幼苗以滋养。

　　北边那依着缓坡开辟的小片茶田。经过灵泉水和李轩功法的持续滋养，这些茶树的长势远超预期，叶片肥厚，墨绿油亮，叶脉清晰。茶田里这些鸡鸭鹅也过来蹭水喝了。

　　沿着小径往东，那片青翠的竹林。晨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新生的笋已经长成了嫩竹，竹节清晰，亭亭玉立。

　　李轩在竹林边缘驻足，将滋养水洒向地面的竹节参。湿润的土壤下，这竹节参也在玄气的浸润中生长的越来越好。

　　忙完这些，接下来便是鹰山庄园目前的主要收入来源——广阔的农田、果园和菜地。

　　新种下的小麦，长势极好，小小的幼苗像一张大大的绿色绒毯，灵泉水的滋养保证让它们明年长得更好。

　　成片的菜地里，萝卜缨子碧绿挺拔，翠绿的大白菜正努力包心，晚茬的豆角架上还挂着不少嫩荚，紫色的茄子、红彤彤的辣椒点缀其间，一派丰饶景象。

　　李轩穿梭其中，锄去偶尔冒头的杂草。他似乎能感受到脚下这片土地的回应，作物在玄气的滋养下，根系更发达，叶片光合作用的效率似乎都提升了，积累着更醇厚的风味和营养。

　　许多果树都已经没有果子了，甚至叶片都开始泛黄，这次浇水之后，下次浇水就要隔很久时间了。

　　忙碌了大半天，日头已经升得老高。

　　李轩站起身，放眼望去。被精心照料过的植物们，在秋高气爽的蓝天下，焕发出一种比平时更加饱满、更加精神的色泽。

　　空地上的小满和虎贲也长得越来越结实了，个头大，又聪明。

　　突然，李轩一拍脑袋，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对了！今天是大集！”

　　秋收后的鹰嘴镇大集，是一年中比较热闹的时候。今年因为旅游资源的开发，吸引了不少外来的游客，想必比往年更加红火。

　　他收拾好工具回到主屋，正碰上同样方天推着苏恒的轮椅出来，苏恒的气色在这段时间的休养下好了不少，只是腿伤未愈。

　　“轩哥！忙完了？我听兰姨说今天有大集，走啊，赶集去！”方天兴致勃勃地招呼，“带恒哥出去透透气！”

　　“行啊！”李轩爽快应下，“等我洗把脸换身衣服。”

　　刚说完，钱玥、王瑾和黄晓兰也从屋里出来了。

　　钱玥穿了一身俏丽的秋装。王瑾依旧气质娴雅，手里拿着一个素雅的布包。黄晓兰则是提了一个挎包。

　　“妈，王伯母，钱伯母，你们也去？”李轩问道。

　　“当然要去！”黄晓兰笑道，“大集上好东西可多了，新下来的山核桃、野板栗、还有老乡家自己晒的干菜！你王伯母想看看有没有好的绣线样子，你钱伯母也想去好好转转！”

　　王瑾也微笑着点头：“听说集市上有几位老手艺人，想去看看他们的活儿。”

　　“那正好一起！”方天推着苏恒的轮椅，“人多热闹！恒哥，今天带你好好逛逛！”

　　李轩和方天开车带着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出了庄园，将车停到栖云居，众人步行去集市上。

　　越靠近集市，喧嚣的人声、混杂着各种食物香气的暖风便扑面而来。

　　鹰嘴镇中心那条不算宽阔的主街，此刻已完全变了模样。

　　道路两旁，各式各样的摊位鳞次栉比，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拐角，五颜六色的棚顶连成一片。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熟人见面的招呼声、不知哪里传来的唢呐锣鼓声……

　　人流摩肩接踵，一张张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和放松的笑意。

　　李轩发现果然比往年热闹了许多，多了不少背着相机、穿着冲锋衣的外地游客面孔。

　　苏恒坐在轮椅上，起初有些拘谨，但很快就被这鲜活的市井气息吸引。

　　他的目光好奇地掠过一个个摊位：有卖竹编簸箕、笸箩、小篮子的，篾片在老人粗糙的手指间翻飞，编织出细密精巧的图案；有卖手纳千层底布鞋的，一针一线都透着质朴的用心；还有卖土陶罐、瓦盆的，造型古拙，带着泥土的气息。

　　一个吹糖人的摊子前围满了孩子，艺人鼓着腮帮子，吹出一个胖嘟嘟的猪八戒，引得孩子们拍手尖叫。苏恒的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弯了起来。

　　“尝尝这个？蓼花糖，咱们这儿的老手艺。”李轩在一个小摊前停下。

　　摊主是个笑容憨厚的大婶，簸箕里摆着雪白蓬松、外面裹着一层细密糖霜和芝麻的长条糖块。李轩买了三根，递给方天和苏恒一人一根。

　　苏恒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小心地咬了一口。入口即化，酥脆香甜，带着芝麻的浓香和麦芽糖特有的醇厚，甜而不腻。“好吃。”

　　“前面有漏鱼儿！”方天指着不远处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摊子。

　　摊主手脚麻利地从漏勺里将凝固成小鱼形状的淀粉糊糊倒入滚开的酸辣汤锅里，瞬间烫熟，盛进碗里，撒上香菜、葱花、炸黄豆、辣椒油。酸辣鲜香的气息霸道地钻进鼻孔，让人口舌生津。

　　三人一人要了一碗，就在路边小桌上吃。

　　滚烫、酸辣、爽滑，一碗下肚，额头微微冒汗，秋日的微寒被驱散得无影无踪，浑身都暖洋洋、舒坦坦的。

　　这时，黄晓兰他们三个也转了过来，黄晓兰手里多了个竹篮，里面装了小半篮干蘑菇和野山菌。

　　“妈，收获不小啊。”李轩笑着打招呼。

　　“好东西多着呢！”黄晓兰喜滋滋地说，“还买了点老乡自己晒的萝卜干，回去炒腊肉香得很！”

　　正说着，李轩瞥见不远处的馄饨摊旁，周砚秋支了个小马扎，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手里却拿着速写本，铅笔飞快地在纸上勾勒着。

　　他画的不是集市全景，而是馄饨摊主——一位围着蓝布围裙、脸上带着岁月风霜却笑容爽朗的大娘，正利落地包着馄饨，面皮在她指尖翻飞，馅料一填一捏，一只只元宝般的馄饨便落入盘中。

　　李轩悄悄走近，看到周老的笔触简洁却传神，捕捉住了那份平凡劳动者身上蓬勃的生命力。

　　更远处，陈清源和杜凌两位大师正挤在一个卖本地土酒的摊子前，杜凌拿着一小杯酒，对着光仔细看着挂杯，又凑近闻着酒香，似乎在和摊主交流着什么。苏渊和赵修远则在一个卖手工木雕的摊子前驻足，手里拿着一个雕工质朴却栩栩如生的小鸟把件，似乎在询问价格。

　　李轩回到几人旁边说：“大家都出来逛了呀。”

　　其他几个人也发现了陈清源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

　　众人碰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继续各自逛了。

　　食物的香气、新收获的谷物气息、草木的清香、手工艺品的木头和泥土味道……混合在一起，构成了鹰山脚下最浓郁、最抚慰人心的秋日味道。

　　李轩和方天推着苏恒，钱玥、王瑾、黄晓兰跟在旁边，一行人说说笑笑，融入这欢乐的人潮。他们品尝着刚出炉的芝麻烧饼，酥脆掉渣；看着手艺人用彩纸飞快地剪出喜庆的窗花。

　　在一个套圈的摊子前，方天还兴致勃勃地试了试手气，可惜准头欠佳，只套中了一个小小的泥哨子，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苏恒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眼神也亮晶晶的，暂时忘记了轮椅的束缚。

　　一直逛到半下午，众人才返回。

　　李轩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人间百味的温暖空气，心中一片安宁。

　　不知不觉间，这份扎根于鹰山脚下的、平凡而坚韧的生机，已经是他最坚实的依靠和最温暖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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