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晾晒场秋阳2

　　此时李轩和秦望舒周围弥漫着板蓝根微苦的清冽和菊花蒸制后浓郁的甜香。

　　鹰山庄园的秋日，天空是澄澈无垠的蓝，仿佛一块被山泉反复濯洗过的巨大琉璃。阳光倾泻而下，不再有夏日的灼烈，而是带着一种温煦干爽的力道，慷慨地洒满整个院落，将一切浸染成温暖的金黄色。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带着秋日特有的干爽和煦，最适合晾晒药材了。

　　李轩深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药香与收获气息的空气，只觉得胸中一片澄澈通明。这次秋收，从田间专注的采收，到此刻院中井然有序的晾晒粗加工，每一个环节都浸透着汗水。在秦望舒的教导下，李轩的实操过程中更浸润着对这片土地和草木最朴素的敬畏与珍重。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所谓“药香”，不仅仅是一种气味，更是汗水滴落泥土的声音，是时间沉淀的印记，是大地的生命脉搏。这脉搏沉稳有力，正随着这满院的秋阳与药香，一同律动。

　　很快，板蓝根的根茎也全部被清洗干净了，李轩和秦望舒将这些板蓝根的根茎放在合适的位置处晾晒。此刻，今天的药材采收和晾晒工作就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同样是一大早，师徒二人就过去采摘金丝皇菊了。

　　采摘完之后，同样的步骤进行处理。金丝皇菊庄园里种植的比较分散，主要是插空种植的，所以量也没多少。两天就把大部分金丝皇菊采收完了，剩下的慢慢成熟，也会提供给药膳的研制和厨房做菜使用。

　　李轩和秦望舒俩人站在这块晾晒场处。因为这些药材已经晾晒了两天了，所以这里的药香也不再是若有似无的丝缕，而是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浓郁、醇厚、层次分明，充盈在每一寸空气里。

　　牲畜棚前的空地上，多张宽大的竹匾在阳光下整齐排开，像展开的丰收画卷。

　　最靠近东边墙角的5张竹匾上，铺满了深褐色的板蓝根角果。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沐浴着从廊檐缝隙漏下的、经过过滤的柔和光晕。

　　李轩每隔两个时辰就会用一把宽大的竹耙，轻轻地翻动这些珍贵的种子。深褐色的角果在竹耙下发出细微悦耳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沙粒在滚动。每一次翻动，都有一股更浓郁的、带着泥土微腥和植物特有清苦的气息散发出来，这气息干燥、洁净，仿佛浓缩了整个秋天的沉淀。

　　正中央，阳光最为充裕的地方，则是金丝皇菊的舞台。李轩将蒸制杀青后的菊花，极其均匀、松散地铺满了几张最大的竹匾。经过高温蒸汽的洗礼，这些曾经饱满舒展的花朵，此刻却花瓣微微向内卷曲，呈现出一种更为凝练的金黄，色泽温润内敛，如同凝固的阳光。

　　秋阳毫无保留地洒向它们，花瓣中的水分被持续地蒸发。馥郁的熟菊香气，在暖阳的烘烤下，如同被点燃的香氛，一阵浓似一阵地扩散，霸道地占据了附近的嗅觉高地，牲畜棚的异味被完全遮盖。

　　那是一种醇厚、甘甜、带着一丝蜜意的暖香，与板蓝根种子的清冽微苦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和弦。

　　而西侧，靠近道路的阴凉通风处，是秦望舒处理的那批板蓝根根茎，此时被均匀的摊开在几张竹匾上阴干。粗壮的根茎表皮呈现沉稳的土黄色，纵横交错的皱褶清晰可见。

　　它们表皮的水分在微风中缓慢蒸发，使得根茎的轮廓更显硬朗坚实。走近后就会闻到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属于根茎特有的、更为沉郁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药味，在这菊香的制约下依旧稳稳地散发着自己的气息。

　　此时，李轩刚小心翼翼地翻完一批板蓝根种子。他直起身，深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各种药香的空气，只觉得肺腑都被洗涤得通透舒畅。

　　目光扫过满院的收获，最终落在师父秦望舒身上。

　　秦望舒也并未闲着。他搬了一张藤椅，坐在牲畜棚的廊下既能避开直射阳光、又能清晰观察到整个晾晒场的位置。

　　藤椅旁的小矮凳上，放着一个敞开的藤箱，里面是各种纸包、小布袋、还有几本书。

　　他手里正拿着一小把刚刚从阴干匾上取下的、表皮已略显韧性的板蓝根根茎，凑在鼻端细细嗅闻，又用手指捻动着，感受其干燥程度。

　　“小轩，你过来。”秦望舒没有抬头，但是声音准确的传到了李轩的耳朵里。

　　李轩立刻走过去，在师父脚边的矮凳上坐下。

　　秦望舒将手中的根茎递给他：“闻闻，捻捻，说说感觉。”

　　李轩依言接过，学着秦望舒的样子，凑近鼻端。一股浓重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板蓝根特有的、类似萝卜但更清冽微苦的植物气味钻入鼻腔。

　　他手指捻动，这根茎的表皮已无明显的湿滑感，变得粗糙微韧，但指腹稍用力按压内部，仍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软润。

　　“表皮干了，摸着有点韧劲，但里面好像还有点软。”李轩如实汇报。

　　“嗯，这就叫‘皮紧肉松’。”秦望舒点点头，目光投向院中阳光下那些正在散发浓郁香气的金丝皇菊，“不同的药材，秉性不同，晾晒的法子，也大有讲究。就像人穿衣吃饭，各有各的规矩。”

　　他拿起一根洗净阴干、表皮已显韧性的板蓝根根茎，用一把小刀轻轻削去根须和残留的芦头（根茎顶端连接茎叶的部分）。

　　然后继续跟李轩说：“像这板蓝根根茎，秉性寒凉沉降，药力集中在根部。我们晾晒的关键就在于一个‘透’字。阴干表皮水分后，就需要将它们移至通风向阳处，文火慢工般将它们晒透。切记不可贪快暴晒，否则外皮焦脆干枯，内里水分未出，极易捂坏霉变，药性也会随之流失，最终成了空壳。”

　　他用小刀将处理好的根茎放在手边一块干净的木板上，然后又道：“晒到内外干燥一致，敲之有声，掰开断面呈均匀的粉白色，此时方为上品。这时其清热解毒、凉血利咽的功效是最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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