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江口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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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立明仔细听取了赵旭的建议,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目光扫过赵旭和王兵,显然在脑海中快速权衡和布局。

  “思路可行,但分组可以更优化一些。”张立明最终开口,语气果断,“目前看,国旺农险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两块:一是江口县支公司经理胡泉个人侵占保费的问题,这是明面上的口子,也是魏前卓想让我们止步的地方;二是更核心的,即中支公司层面可能存在的、通过虚增养殖保险标的、进行虚假理赔来套取财政补贴和费用的系统性问题。这两条线既有联系,又相对独立。”

  他看向王兵:“王兵,你心思细,数据分析能力强,对江口县前期摸底也有些基础。胡泉这条线,交给你去深挖。你带一组人,就去江口县,不要依赖国旺公司现在的人,就从投保户,特别是像你之前接触过的那个陈大爷那样的老实农户入手,把胡泉私下收取保费、不入账的具体手法、涉及金额、资金去向给我彻底查清楚。这是揭开盖子的关键一步,必须扎实!”

  “明白,张处!”王兵感到责任重大,立刻应承下来。

  张立明又转向赵旭:“赵旭,你经验丰富,把握大局能力强。虚增标的、虚假理赔这条线,涉及面可能更广,背后可能牵扯到公司内部更复杂的关系网,调查阻力可能会更大。你负责这一块,带着江城分局的同志,重点走访那些数据异常的养殖企业和大户,核实养殖情况和出险记录。同时,要密切关注国旺公司内部,特别是农险部、财务部关键人员的动向。两条线并进,但要互相通气,及时共享线索。”

  “好的,张处。我明白,重点是要打破他们‘丢卒保帅’的算盘。”赵旭点头领命。

  “没错!”张立明斩钉截铁地说,“就是要让他们保不住这个‘帅’!你们分头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各自出发。王兵,你去江口县,我从平州分局临时协调两个人配合你,他们对当地情况也熟。赵旭,你这边需要多少人,直接跟宋局要。记住,安全第一,证据扎实第一,遇到特殊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

  任务明确后,两人立刻分头行动。王兵很快带着平州分局的两位同志,一位是年轻但做事沉稳的文筠,另一位是办事灵活的小马。王兵连夜整理了手头关于江口县异常保单的所有数据,特别是那些系统无记录但农户反映已交费的保单清单,并标记出公司前期接触过、反映问题比较清晰的几个农户作为首要走访目标。

  第二天一早,王兵便带着文筠和小马,驱车前往江口县。路上,王兵向2人简要介绍了情况和自己初步的调查思路,特别强调要绕过国旺公司江口县支公司现有的工作人员,直接接触真实投保户。

  “王科,您的意思是,现在县支公司的人,可能也靠不住?”文筠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王兵点点头,神色凝重:“胡泉在江口县经营多年,又是本地人,关系盘根错节。虽然他现在跑了,但难保公司里没有和他关系密切的人。我们直接去找农户,虽然效率低点,但拿到的情况最真实。”

  小马拍了拍胸脯:“王科放心,忘了跟您说了,江口我挺熟,我老家是吉春槐树沟的,但是我姐嫁到大岔河乡了,在乡里做买卖,我那个时候没考公务员的时候,我找我姐和姐夫玩的时候,周围几个乡镇我都跑过,找地方、跟老乡打交道,没问题。”

  到了江口县,王兵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让小马把车开到了之前走访过的陈大爷所在的村子。熟门熟路地来到陈大爷家低矮的院墙外,正好看到陈大爷端着簸箕在院子里喂鸡。

  “陈大爷!”王兵隔着院墙喊了一声。

  陈大爷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会儿,认出了王兵,脸上露出些微诧异,但还是放下簸箕走了过来:“哟,小王,你咋来了?”

  “大爷,打扰您了,还有点情况想跟您再了解清楚点。”王兵态度诚恳。

  陈大爷看了看王兵身后的文筠和小马,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院门:“进来说吧。”

  再次走进陈大爷简陋的家里,王兵直接说明了来意:“大爷,不瞒您说,我们这次来,就是专门来查国旺公司胡泉的事。您上次说,交了保费没拿到正式保单,只有收条,这收条您还留着吗?”

  “留着哩,咋能不留?”陈大爷说着,颤巍巍地走进里屋,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旧铁盒子,从里面翻出一张折叠得有些发皱的纸条,递给王兵。

  王兵小心地展开纸条。这是一张普通的便签纸,上面手写着“今收到陈大国(陈大爷名字)肉牛保险保费5737元整。收款人:胡泉”。下面只有一个日期和胡泉的签名,连个公章都没有。

  文筠立刻用手机对收条进行了拍照取证。小马则低声对王兵说:“王科,这收条太不规范了,完全是他个人行为。”

  王兵点点头,继续问陈大爷:“大爷,这保费您是直接交给胡泉本人的吗?他当时怎么说的?”

  “就是他来收的嘛。”陈大爷回忆道,“每年都是他自己下来收,说是统一办理,方便我们。给的就是这种条子。他说这跟发票一样,出了事就拿这个赔钱。我们想着他是保险公司的大经理,还是咱本地人,他爹在村里也挺有名望的,就没多想……谁成想……”陈大爷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懊悔。

  “每年都收?也是这种条子?”王兵捕捉到关键信息。

  “对啊,有好几年了。以前的条子……我找找。”陈大爷又在铁盒里翻找起来,果然又找出两张前几年的类似收条,格式都差不多,只是金额和日期不同。

  王兵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偶发事件,而是长期、系统的侵占行为!

  “大爷,像您这样,交了钱只拿到这种收条的,村里还有别人吗?”王兵追问。

  “有啊!多哩!”陈大爷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不光我们村,附近几个村,养牛的、养猪的,好多都是这么交的钱。老李头、张亚丽家……他们都交了。前几天我们还念叨这个事,说胡泉跑了,咱们的钱是不是打水漂了,保险还算不算数了……”

  王兵和文筠、小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这绝非个别农户被骗,而是涉及面可能极广的集体性事件。

  “大爷,您能带我们去见见李大爷他们吗?我们想多了解点情况,这样才能帮大家把钱追回来,把问题弄清楚。”王兵恳切地说。

  陈大爷看着王兵真诚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可能打了水漂的保费,咬了咬牙:“行!我带你们去!这个胡泉,真是害人不浅!”

  在陈大爷的带领下,王兵一行三人开始了密集的走访。他们穿梭在江口县的几个村庄,走访了一家又一家养殖户。

  情况惊人的相似:农户们普遍反映保费由胡泉或其手下工作人员上门收取,给付的都是手写收据,无一例外都未拿到正规保单,也从未在保险公司系统里查到过自己的投保信息。涉及的险种主要是生猪和能繁母猪保险,也有部分养牛保险。农户们之所以信任这种方式,一方面是因为胡泉是本地人,其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养殖大户,在乡里颇有声望;另一方面,国企保险公司“经理”的身份也具有迷惑性,加上胡泉等人宣传的“上门服务、简化流程”听起来也确实方便。

  随着走访的深入,涉及的人员和金额越来越多。文筠负责详细记录每个农户的陈述、受损金额,并收集那些简陋却至关重要的“收条”作为证据。小马则利用他姐夫本地人的优势,和农户们拉家常,侧面了解胡泉及其家人的更多情况。

  一天的走访下来,收获巨大,但也让王兵心情沉重。傍晚,他们在镇上一家简陋的招待所住下,三人顾不上疲惫,立刻开始整理白天获取的海量信息。

  “王科,初步统计了一下,今天我们走访了53户农户,涉及声称被胡泉收取但未入账的保费总额已经超过40多万元。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根据农户反映,附近几个乡镇类似情况的还有很多。”文筠看着电脑上的统计表,语气严肃。

  小马也补充道:“我跟几个老农户聊了,打听到一些关于胡泉个人的情况。他家里以前确实是养牛大户,有点底子,但他本人好像不怎么踏实,听说好赌,外面欠了不少债,有高利贷,还有网贷。他老婆为这个没少跟他吵架。他爹以前还能管管他,后来年纪大了,也管不住了。”

  王兵一边听着汇报,一边看着桌上摊开的几十张各式各样的“收条”,脑海中逐渐勾勒出胡泉作案的手法和动机脉络:利用本地人和保险公司经理的双重身份获取信任,长期以“方便农户”为名,行私下收取保费之实;利用公司管理漏洞和农户对保险流程的不熟悉,仅出具无法定效力的白条,将保费中饱私囊;而其作案的动机,很可能与长期赌博导致的巨额债务有关。这是一种利用信息不对称和职务便利进行的、持续时间长、涉及面广的典型职务侵占行为。

  “这些收条,虽然不规范,但上面有胡泉的签名和日期,是重要的书证。结合农户们的证言,可以形成初步的证据链。”王兵分析道,“现在关键是要固定好这些证据,并且要设法查到胡泉收取这些保费后的资金流向。如果他真的用于还赌债,资金流水会很复杂。”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张立明的电话,详细汇报了今天的调查发现。

  电话那头的张立明听完汇报,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冷峻地说:“果然如此!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恶劣!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管理漏洞,这是赤裸裸的蛀虫行为,啃食的是农户的血汗钱,侵蚀的是国家惠农政策的根基!王兵,你们做得很好,证据固定得很扎实!”

  他指示道:“你们继续扩大走访范围,尽可能把涉及农户和金额摸得更清楚。同时,注意收集胡泉个人债务、赌博等方面的旁证。我这边会和赵旭沟通,也会协调相关部门,尽快对胡泉及其关联人员的银行账户流水进行排查。你们在那边注意安全,有什么困难及时说。”

  “明白,张处!”

  挂了电话,王兵对文筠和小马说:“张处肯定了我们的工作。明天我们继续,扩大调查面。小马,你再想想,还有哪些村可能这种情况比较集中?文筠,今晚辛苦一下,把今天的笔录和证据再仔细梳理一遍,形成一份详细的证据清单,到时候我们去国旺农险江口县支公司去调系统既往的承保理赔记录,做一下对比。”

  “好的,王科!”两人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两天,王兵小组马不停蹄,又走访了江口县另外几个乡镇的数十户养殖户。随着调查的深入,涉案的农户数量和金额持续攀升,初步估算涉案保费金额可能已达数百万元。越来越多的信息指向胡泉存在严重的赌博恶习和复杂的债务问题,其作案的动机越来越清晰。

  同时,王兵也尝试联系了胡泉的家人。胡泉的父亲,一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农,面对王兵的询问,老泪纵横,直言对儿子疏于管教,悔不当初,但表示对胡泉的具体行为和经济状况并不清楚,胡泉很久没回家了。胡泉的妻子刘小芳则情绪激动,痛斥胡泉赌博毁家,声称自己也是受害者,对胡泉的工作上的事知之甚少,并透露胡泉失踪前,确实有不少人上门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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