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能量调和

　　实验室的隔离间内，维洛克盯着面前焦黑一片的秘银试盘，眉头紧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元素湮灭后特有的焦糊味。

　　这是他今天第七次尝试在体外模拟“寂灭潮汐”能量了。结果毫无意外，依旧是失败。

　　他小心地控制着一缕水元素魔力与一丝暗元素魔力，试图让它们按照观测到的螺旋结构靠近。

　　起初，在精妙的操控下，它们似乎勉强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幽蓝与漆黑短暂交织。但就在他以为看到希望，试图固化这一结构的瞬间——

　　“噗嗤！”一声轻微的爆鸣。

　　两股能量如同水火相遇，瞬间冲突、湮灭，只在特制的秘银试盘上留下又一滩焦痕，并释放出一小股混乱的能量冲击，撞得隔离间的防护光幕微微荡漾。

　　“又失败了。”维洛克叹了口气，揉了揉因高度专注而刺痛的太阳穴。他在实验记录上划掉一行，写下：“序列七：水元素先行引导，暗元素延迟0.3秒注入，比例1：1.05。结果：结构崩溃，能量湮灭，持续时间不足0.1秒。湮灭强度：低。”

　　这已经是他记录的第十七种失败组合。有的组合湮灭得极其剧烈，差点损坏了昂贵的“真视之眼”探针；有的则像这样，只是轻微溃散。

　　他发现，某些特定的注入时序和极其微妙的比例，确实能让那该死的结构在彻底崩溃前，多维持那么一刹那，但也就仅此而已。这点时间，连维持自身稳定都做不到，更别提驱使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盯着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失败数据，喃喃自语。“结构是对的，比例和时序也在不断优化，为什么就是无法稳定？”

　　他的目光投向隔离间主生态池中那三枚安静的月光贝。它们内部那和谐共存的能量螺旋，此刻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必须找到它们能在体内维持稳定的关键。”一个念头清晰起来。他不能再盲目地在外界模拟了。

　　他设计了一系列新的对比实验。他取了一小块之前自然死亡、能量已彻底消散的月光贝残骸，小心地引导同样的混合能量流通过。结果，能量流在残骸内部同样迅速冲突、湮灭，甚至因为失去了贝壳本身的结构约束，湮灭得更快。

　　“不是贝壳材质本身的问题。”他划掉一个猜想。

　　接着，他利用伊莉雅实验室的高级解剖工具，极其小心地活体取样——从一枚状态相对稳定的月光贝体内，分离出微小的、不同部位的组织切片：肌肉纤维、疑似神经索的组织、以及一种位于贝壳内侧、布满细微孔洞的特殊腺体组织。

　　他将这些组织分别置于低魔环境中，然后尝试引导微弱的混合能量流靠近观察。

　　结果令人振奋！

　　当混合能量流靠近那种特殊腺体组织时，冲突和湮灭虽然依旧发生，但速度明显减缓了！尤其是在靠近那些细微孔洞的区域，能量流甚至会出现短暂的、被“梳理”的迹象，狂暴的属性冲突似乎被某种力量柔和地缓冲、分散了！

　　“就是它！”维洛克眼睛一亮，心脏砰砰直跳。他反复测试，确认这腺体组织确实对混合能量有着独特的缓冲和调和作用。它就像一个精密的能量减震器或相位调节器，这是月光贝能在体内稳定“寂灭潮汐”能量的关键！

　　同时，他也没有忽略生态池中的另外两位“居民”。他收集了潮汐螺分泌的粘液，以及荧光苔藓的提取液。初步测试表明，潮汐螺的粘液似乎能轻微降低能量流转的“摩擦力”，而荧光苔藓则提供了维持这种微妙平衡所需的某种基础环境信号。

　　研究方向豁然开朗！想要驱使“寂灭潮汐”能量，他可能需要解决三个问题：

　　1. 一个能稳定能量的“容器”或“调和器”——月光贝的特殊腺体似乎是关键。

　　2. 降低能量驱动阻力的“润滑剂”——潮汐螺粘液可能有效。

　　3. 维持能量活性的“环境因子”——荧光苔藓不可或缺。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移植……将这种特殊腺体移植到自身？再辅以外部的粘液和苔藓提取物作为施法媒介？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愣住了，拿着记录笔的手指僵在半空。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猛地想起了刚进入灰烬之塔时，在学徒集市上看到的那些“前辈”们：脸颊两侧生有鳃状结构的妇人、手臂异化为滑腻触须的学徒、半边脸覆盖着金属甲壳、瞳孔闪烁着非人红光的家伙……

　　“为了力量，抛弃纯粹的人类形态，变得……非人？”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他一直以研究者的身份自居，冷静地观察、分析，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能成为被观察的“异类”之一。他追求的真理，难道最终要以改变自身、拥抱这种“怪异”为代价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尚且光滑、属于人类的脸颊和手臂，胃里一阵翻涌。那种视觉冲击带来的不适感，此刻化为切身的犹豫和一丝恐惧。他仿佛能看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在别人眼中，也变成了那样神秘、恐怖、难以理解的存在。

　　理性告诉他，这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行的路径。知识本身没有形态，但获取和运用知识的力量，往往需要付出代价。感性却在抗拒，那是对未知改变的本能排斥，是对自身“人类”身份的最后坚守。

　　他在实验记录的末尾，用极小的、略显凌乱的字迹写下：“可行性探讨：生物组织移植（月光贝腺体）与施法材料（螺粘液、苔藓提取物）复合应用。风险：未知，形态改变？排异反应？能量失控？”

　　他知道这条路充满未知、风险和……自我认知的挑战。但眼前的困境，以及那“寂灭潮汐”能量背后可能蕴含的、触及世界规则的奥秘，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几天后，当维洛克再次去公共资源区领取一批基础实验材料（包括一些用于组织培养的基质和更精细的解剖工具）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似乎有视线落在他身上，当他猛地回头望去时，却只看到几个匆匆离开的、穿着普通学徒袍的背影。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办理手续，但精神力已悄然提起，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想起刚才的情况，他需要回一趟自己的宿舍将自己的东西都拿走，虽然之前把绝大多数重要的资料都拿走了，但是还是有东西没有拿完。

　　回到宿舍，他注意到门口墙壁上某个不起眼的、原本稳定散发微光的警戒符文，光芒似乎比平时黯淡了一丝，并且有极其微弱的魔力残留。

　　有人试图接近这里，触动了警戒，但很谨慎，没有深入。

　　维洛克的心沉了下去。他的研究，果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是阿拉斯塔？还是别的什么人？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他必须更加小心了。外部的窥探，和他内心关于道路选择的挣扎，交织成了双重压力。

　　当晚，他继续进行能量调和实验。这一次，他尝试用精神力模拟出一种特殊的波动频率——这是他观察月光贝腺体组织在月相变化时，自身能量场自然调整的频率。

　　当他将这种频率加持在即将接触的混合能量流上时，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注定要冲突湮灭的能量结构，竟然维持了将近半秒钟的稳定！虽然依旧短暂，但比起之前瞬间崩溃，已是巨大的突破！虽然这种当时并不具有实用性。

　　然而，就在他为这微小进步感到欣喜的同时，他意识深处那沉寂的暗世界标记，猛地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冰针刺入的锐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维洛克闷哼一声，手中的魔力操控瞬间中断，那半稳定的能量结构也随之溃散。

　　他扶着实验台，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不是因为魔力消耗，而是因为那标记传来的、清晰的警告意味——或者说，是某种被“触动”后的反应。

　　他成功触摸到了门槛，但似乎……也惊动了某些沉睡的东西，无论是外界的，还是他体内的。前路依旧漫长，而且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和……需要抉择。他看了一眼生态池中安静的月光贝，又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额头，眼神在凝重中，掺杂了一丝对未知前路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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