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重复

　　第一次冲击失败的阴影，如同云顶峰上一块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维洛克心头。但他并未允许自己沉溺于挫败感中太久。理性与探究的本能迅速压倒了负面情绪。

　　“失败原因……”他盘坐在原地，无视了精神深处传来的细微刺痛，开始在记忆宫殿中高速复盘整个过程。“精神力与寂灭能量无法融合，核心在于寂灭能量的‘绝对排他性’……它拒绝被‘转化’，甚至会将试图改变它的外力也一并‘终结’。”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悖论。晋升正式巫师要求能量与精神的质变融合，而他的核心能量——寂灭，其本质却抗拒任何形式的“融合”与“改变”。

　　“或许，是我的方法不对。”维洛克灰色的瞳孔中重新燃起冷静的光芒。“不能试图去‘融合’或‘改变’它。也许……应该尝试去‘理解’它，‘引导’它，让它自身的‘终结’特性，成为构建‘真理之基’的基石？”

　　这是一个大胆且前所未有的想法。所有关于晋升的记载，无论是元素系、血脉系还是精神系，核心都是“融合”与“升华”。从未有过以“终结”为基石先例。

　　他开始了第二次尝试。这一次，他不再强行将精神力与寂灭能量拧合，而是将精神力化作最细微的感知触须，如同解剖般，深入寂灭能量的最深处，去理解其“终结”规则的运行机理，试图找到其中可能存在的、可用于构建稳定结构的“秩序”节点。

　　这个过程比第一次更加凶险。深入寂灭能量核心，如同将意识探入冰冷的死亡深渊，他的精神力触须以更快的速度被湮灭、消解。若非云顶峰能量能瞬间补充消耗，这种探索足以让任何学徒精神崩溃。

　　数日不眠不休的尝试后，他不得不再次停下。他确实更深入地“看”到了寂灭能量的一些微观特性，那是一种将一切归于“无”的绝对趋向性，内部充满了毁灭与沉寂的法则碎片。

　　然而，他依旧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构建”的支点。寂灭，似乎天生与“创造”和“构建”对立。

　　第二次冲击，失败。

　　维洛克面无表情，再次进入深度冥想，恢复几乎见底的精神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云顶峰上已然有了变化。

　　不远处，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嗡鸣骤然爆发！一道炽热的红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隐约可见复杂的火焰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灼热与活力。

　　光柱持续了约莫一刻钟，才缓缓收敛。

　　原地，一名原本排名中游的火系学徒缓缓站起，周身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凝练、厚重，带着一种与天地能量更加亲和的特质。

　　他成功晋升了！成为百人中的第一个正式巫师！

　　那学徒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狂喜与自信，他环顾四周，目光在尚未成功的众人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优越与怜悯，随即被一道突然降临的接引光柱笼罩，身影消失在云顶峰。

　　第一个成功者出现了。

　　这像是一个信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云顶峰不再平静。

　　有时是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如同山岳般凝聚，有时是潺潺水声化作澎湃的潮汐虚影……成功晋升的异象接二连三地出现。

　　每一次异象爆发，都意味着一位天才学徒踏过了那道天堑，生命层次发生本质蜕变，被接引离开，去往更广阔的巫师世界。留下的学徒数量，在一点点减少。

　　祝贺声、道别声、羡慕的低语、不甘的叹息……各种声音交织，打破了云顶峰最初的静谧。成功者的喜悦与离去，无形中给尚未成功的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维洛克始终盘坐在那片云团边缘，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他进行了第三次，第四次冲击。

　　第三次，他尝试将寂灭能量极度压缩，试图以其纯粹的“质量”强行冲破壁垒，结果导致能量险些失控反噬，左臂的麻木感都因此剧烈跳动了一下，吓得他立刻终止。

　　第四次，他借鉴了天梯中对手的一些理念，试图用精神力构筑一个极其精密的“能量牢笼”，想将一丝寂灭能量囚禁并缓慢“剖析”，结果牢笼在接触寂灭能量的瞬间就被从结构层面瓦解。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寂灭能量的诡异与霸道有了更深的认识，却也让他距离成功的路径似乎更加遥远。

　　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推演了无数种可能，却始终无法解决那个核心矛盾——如何让代表“终结”的力量，完成“新生”的蜕变。

　　身边的学徒越来越少。原本百人的云台，渐渐变得空旷。那些成功者离去时，或多或少都会看他一眼。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不解，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庆幸自己无需面对如此诡异而艰难的力量体系。

　　当云顶峰上的学徒数量降至不足三十人时，维洛克进行了第五次冲击。这一次，他甚至动用了世界意志关注所化的那道印记，不再融合寂灭之力，用最朴素的元素粒子作为融合对象。试图借助这份“资粮”强行撬动瓶颈。

　　印记确实被引动了，散发出温和而宏大的力量，试图抚平他能量中的“躁动”，引导融合。

　　然而，依然失败了。

　　第五次冲击，在世界意志关注加持下的冲击，依旧以惨败告终。

　　维洛克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溢出一丝苦涩。他抬头望去，云台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稀稀拉拉地散布着，大多眉头紧锁，气息不稳，显然也陷入了各自的瓶颈。

　　热闹与希望，早已随着成功者的离去而消散。剩下的，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和愈发清晰的、名为“天赋极限”或者“道路困境”的冰冷高墙。

　　时间，在这里仿佛变成了钝刀，一点点切割着信心与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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