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守护

　　洞穴内不知日月，唯有岩缝中透出的微光交替明暗，标记着时间的流逝。

　　维洛克半跪在奥莉薇娅身侧，左手指尖缭绕着一缕比发丝更细的灰芒，悬停在她心口上方。

　　他的呼吸压得极低，整个人如同凝固的雕塑，唯有额角细密的汗珠和微微颤动的指尖，显示着他正进行着何等精密的操作。

　　【衰败视觉】下，奥莉薇娅体内的情况纤毫毕现。原本盘踞在她主要能量脉络中的、来自弩箭的幽绿毒素，已被他这几日用水磨工夫一点点剥离、湮灭了大半。

　　但更棘手的是她本身近乎枯竭的生命力和魔力，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脆弱得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他的寂灭能量，本质是“终结”，是让活跃归于沉寂。此刻，他却要强行扭转其部分特性，用它来“梳理”那些因伤势而紊乱的生命气息，将它们引导回原本的轨迹，如同用冰冷的手术刀去缝合最细微的神经。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一丝能量控制不当，带来的不是治愈，而是更彻底的毁灭。

　　灰芒小心翼翼地探入，精准地找到一处因能量淤塞而微微震颤的生命节点。他没有试图去“激活”它——那会适得其反。

　　而是用最温和的方式，如同疏通河道般，将那淤塞之处轻轻“抚平”，引导着奥莉薇娅体内残存的、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魔力，缓缓流过那里。

　　完成这一个微小节点的梳理，维洛克缓缓收回手，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一分。精神力的大量消耗带来阵阵虚脱感。他闭上眼，默默运转【混序精神核心】，开始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一道极其微弱的目光。

　　睁开眼，正对上奥莉薇娅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涣散无神，虽然依旧疲惫虚弱，但已经有了焦点，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有些疲惫的脸庞。

　　“……水。”她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干涩，却比之前的梦呓清晰了许多。

　　维洛克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旁边的水囊，凑到她唇边，用精神力控制着一小股水流，缓缓流入她口中。

　　奥莉薇娅小口地吞咽着，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让她轻轻喟叹了一声。喝了几口，她微微偏开头，表示够了。

　　“我……睡了多久？”她问，声音依旧微弱。

　　“十三天。”维洛克回答，声音是一贯的平稳。

　　奥莉薇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后怕，也有如释重负。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着。

　　她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维洛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也没有松开手。他感觉到她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回握的力道。

　　“谢谢……”奥莉薇娅垂下眼帘，苍白的脸颊似乎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红，“……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来了，就不是麻烦。”维洛克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洞穴顶部那几缕微光上，“积分够了。外面……与我无关。”

　　奥莉薇娅沉默了一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没有拖累维洛克试炼的进程，让奥莉薇娅松了一口气，也知道维洛克话里对他的安慰。一股暖流涌上她的心头。

　　接下来的几天，奥莉薇娅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依旧无法移动，精神不济，时常说着话就会昏睡过去，但那种生命不断流逝的绝望感已经消失。

　　维洛克依旧每日为她梳理身体，过程依旧艰难，但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她会在治疗时努力放松身体，信任地将自己完全交托给他那看似危险的力量。

　　而他，则会在她因治疗过程中的不适而微微蹙眉时，将能量控制得更加精细。

　　有时，她会在他冥想恢复时，静静地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和紧闭的双眼。

　　有时，他会在她昏睡时，依旧握着她的手，仿佛那能让他更好地感知她体内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没有过多的言语。洞穴内大部分时间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从岩缝滴落的水珠声。

　　但这片狭小、阴暗、与世隔绝的空间，却仿佛成了暴风雨中一个奇异的避风港。

　　外面是残酷的巫师之路，是无尽的竞争与杀戮，而在这里，只有寂静的守护和缓慢滋生的、如同岩缝中顽强钻出的小草般微弱的温暖。

　　这一天，维洛克刚刚完成一次治疗。奥莉薇娅的精神似乎好了些，靠坐在岩壁旁，看着他收拾东西。

　　“维洛克，”她忽然轻声开口，“等出去以后……”

　　她的话没能说完。

　　怀中的身份牌毫无征兆地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辉，同时，整个洞穴，不，是整个“破碎峡谷”位面，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空气中弥漫起空间法则特有的波动。

　　资格赛时间，到了。

　　维洛克动作一顿，随即迅速将最后一点物资收好。他站起身，走到奥莉薇娅身边，没有多余的话，弯腰，小心地将她横抱起来。

　　奥莉薇娅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她能感受到他怀抱的稳定和那份默然无声的保护。

　　传送的光辉越来越亮，逐渐笼罩了两人。

　　在彻底被光芒吞噬前，维洛克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安静依靠着他的女子，手臂不着痕迹地收得更紧了些。

　　光芒一闪，洞穴内重归寂静与黑暗，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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