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两份铁证，一座江山

　　“宣——”

　　“江南商会万民代表，钱万里！”

　　“暨，江南百万士子联名代表，入殿——”

　　“——觐见！！！”

　　叶玄那响彻了整座金銮殿的传召声让所有官员全都惊呆了。

　　商人？布衣？白身？上金銮殿？！

　　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大周开国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荒唐之事！

　　权相李嗣，第一个从那巨大的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太子叶玄，早已准备好的后手！

　　他猛地出列，甚至顾不上君前礼仪，对着叶玄，厉声喝道：

　　“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金銮殿乃国之重地，是天子与我等朝臣，商议国策的神圣之所！岂容那些满身铜臭的商贾和不知礼数的白衣草民，随意擅入？！”

　　“此举严重违背祖制！不成体统！还请殿下，立刻收回成命！”

　　就在李嗣准备联合他身后那些礼部的老臣们，一同向叶玄施压的时候。

　　龙椅之上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却缓缓，意味深长地开口了。

　　“相国，不必多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大周的子民，若真有天大的冤屈，无处可申。”

　　“那这金銮殿便是他们，最后的公道。”

　　他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那紧闭的殿门。

　　“——让他们，进来。”

　　皇帝的这句话虽然简短却像一道无法撼动的圣旨。

　　直接堵死了权相李嗣，所有试图从“程序”和“祖制”上进行攻击的可能。

　　也等于是在明明白白地向殿内所有的“演员”们宣布——今天的这场大戏，朕，准了！

　　李嗣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难看。

　　在满朝文武那充满了惊疑，不解和一丝丝恐惧的复杂目光之中。

　　沉重的金殿大门被缓缓推开。

　　两支截然不同的队伍，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上了这座代表着最高权力的殿堂。

　　走在前面的是以四海通少东家钱万里为首的“商人团”，他们身着锦衣华服却个个面带悲愤，眼神之中充满了被压榨已久的委屈。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以江南大儒陈子昂为首的“士子团”。他们身穿洗得发白的儒衫，须发皆白，步履蹒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国破家亡般的悲怆。

　　钱万里严格地按照着昨夜，叶玄为他排演的“剧本”。

　　他一走上大殿中央，便“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声音之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与“悲愤”将江南赈灾贪腐案之后，新任的户部官员，是如何打着“稽查商税”的旗号，对他们这些“有功”的商人，进行层层盘剥，索要巨额贿赂的种种罪行，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遍！

　　控诉完毕之后，他猛地对着身后一挥手。

　　他身后那几十名同样跪在地上的商人代表将他们随身伙计抬进来的那几十口由名贵红木打造而成的巨大箱子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一一打了开来！

　　“哗啦——啦——！！！”

　　下一秒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无数，密密麻麻的账本，一封封盖着官府印信的往来信件，一张张沾满了血泪手印的屈辱契约。

　　如同山崩一般，从那几十口箱子之中倾泻而出！

　　在光洁如镜的金色地砖之上，瞬间堆成了一座令人触目惊心的小山！

　　他伸出手，指着眼前这座，由罪证所组成的“证据山”，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陛下！太子殿下！”

　　“这里！就是户部那些蠹虫，这些年来吸食我江南商贾骨血的如山铁证！”

　　“每一笔赃款的去向！每一次勒索的金额！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恳请陛下为我江南百万商贾，做主啊！！！”

　　户部尚书孙承志，呆呆地看着那些，他无比熟悉的账本。

　　特别是其中那几本，由他亲笔批注过“特殊款项”的核心密账！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若不是旁边的同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他恐怕已经当场瘫倒在地。

　　就在满朝文武，还沉浸在那座“账本山”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之中时。

　　另一边白发苍苍的老秀才陈子昂，也带着他身后那几十名，同样须发皆白的江南士子们，颤巍巍地一同跪倒在地。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默默地将手中那卷，由明黄色锦缎，精心包裹的巨大卷轴，缓缓地在金殿之上展开。

　　那卷轴是如此之长！

　　一直从大殿的最中央铺到了那高高的殿门门口，卷轴之上没有一个字。

　　有的只是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触目惊心，仿佛还在滴着血的鲜红血手印。

　　老秀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流下了两行滚烫的热泪。

　　他没有看任何一位官员，甚至没有看太子。

　　他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看着那龙椅之上，早已面沉如水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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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嘶哑却又充满了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巨大力量。

　　“陛下！”

　　“草民今日不为鸣冤，不为诉苦！只为向陛下，问一句公道！”

　　“草民听闻，朝中有大人，欲将我江南那数十万冤魂之血案，大事化小，化为‘悬案’！”

　　“我江南，那数十万，枉死的冤魂不答应！”

　　“我江南，那千万还活着的百姓更不答应！”

　　他猛地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那份铺满了整个大殿的血色卷轴之上。

　　“今日，草民便将这千万民意！将这座由血泪凝聚而成的‘江山’！呈于陛下面前！”

　　他顿了顿用尽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嘶声力竭地喊出了那句，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胆寒的最后之言.

　　“若此案，不查到底！”

　　“我等江南士子便长跪于此，血溅金殿！”

　　金銮殿上。

　　一边是堆积如山，代表着“商业铁证”的账本之山，另一边是铺满了整个大殿，代表着“血色江山”的万民之书。

　　龙椅之上。

　　景元皇帝叶擎天，缓缓地从那张代表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他亲自将那位早已泪流满面，老泪纵横的老秀才，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他没有看那个早已瘫倒在地如同死狗一般的户部尚书孙承志，也没有看那个脸色铁青，身体僵硬的权相李嗣。

　　他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看着那满地，刺目的血手印。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的语气，下达了最后的也是最不容置疑的神圣旨意。

　　“户部尚书孙承志，玩忽职守，贪赃枉法，欺君罔上！着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传朕旨意！”

　　“命！太子叶玄，为‘江南巡案钦差’，总领此案一切事宜！”

　　“朕，给他……”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惊雷般在金殿之上炸响。

　　“…上，可斩昏官！下，可斩奸商之先斩后奏之权！”

　　“朕只要一个结果—查个水！落！石！出！！！”

　　在百官视角里，他们看到的是太子殿下为了江南百姓，大义凛然！ 是皇帝陛下圣明神武，从善如流，君臣同心，为民除害！

　　叶玄缓缓跪下，领旨谢恩。

　　“儿臣，遵旨。”

　　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与龙椅之上那双冷冷地看向他深邃无比的眼睛，在空中有了一个短暂，无声的交汇。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只有他们彼此才能读懂，心照不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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