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消失的矿山

　　西凉都城，黑石城。

　　这座曾经以剽悍，尚武着称的边塞雄城，如今却笼罩在一层粉红色的旖旎迷雾之中。

　　大元帅拓跋锋身披重甲，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带着一队满身杀气的亲卫，缓缓驶入城门，他刚从边境巡视归来，本想向国主禀报大周在边境的异动，但入眼的一幕幕，却让他怒火中烧。

　　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穿着华丽，却脚步虚浮的西凉贵族。

　　他们怀里抱着大周的瓷器，手里提着精致的玻璃酒瓶，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个个醉眼迷离。

　　路边的酒肆里，哪怕是大白天，也坐满了划拳行令的酒鬼。

　　空气中弥漫着“透瓶香”那浓烈的酒精味，熏得人头晕。

　　“嘿，你看这镜子，把老子的胡子照得多清楚！”

　　城门口，一名当值的守城校尉，竟然没有在岗位上警戒，而是蹲在墙根底下，对着手里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地欣赏着自己的尊容。

　　他甚至没注意到大元帅的队伍已经到了跟前。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

　　拓跋锋手中的马鞭抽出，精准地击碎了那面镜子，并在校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啊！”

　　校尉惨叫一声，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废物！”

　　拓跋锋收回鞭子，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身为守城武官，玩忽职守，沉迷奇技淫巧！拖下去，砍了！”

　　几名亲卫立刻上前，将哭喊求饶的校尉拖走。

　　拓跋锋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因惊恐而稍微清醒了一些的人群，心中却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软刀子杀人……”

　　他在心中低语：

　　“大周人送来的不是礼物，是软骨散，再这么喝下去，照下去，西凉男儿的血性，就要被这些瓶瓶罐罐给泡烂了。”

　　为了平复心情，拓跋锋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带着亲卫绕道去了城西。

　　在他的记忆里，那里有一座高耸的黑石山。

　　那是西凉的禁地，因为那里产出的石头虽然能烧，但烟大呛人，被视为不祥之物，只有最下等的奴隶才会去那里捡点碎石取暖。

　　然而，当他勒马驻足时，他愣住了。

　　那座山，不见了。

　　原本矗立着巍峨黑石山的地方，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呈螺旋状向下延伸的深坑。

　　“这就是国主说的……送给大周商人的‘压舱石’？”

　　拓跋锋跳下马，走到矿坑边缘。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岩壁上那些整齐划一的切面。

　　“不对。”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统帅，他对工程和后勤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

　　这里的开采痕迹太专业了。

　　不像西凉奴隶那种乱挖一气的狗洞，这里有明显的爆破痕迹，地面上还残留着铺设过简易木轨和滑轮架的压痕。

　　这说明，大周人不仅是在挖，而且是在以一种极高的效率，极有组织的规模在进行掠夺式开采。

　　“压舱石？哼。”

　　拓跋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若是为了压舱，这戈壁滩上到处都是石头，随便捡些便是，何必动用如此精巧的机关，费尽心机把这座山连根拔起？”

　　“大周的商人精明似鬼，无利不起早。如果这东西不值钱，他们绝不会花这么大力气，甚至连夜运走。”

　　拓跋锋看着那个巨大的空坑：

　　“这不是废料。这是宝贝。”

　　“追！”

　　拓跋锋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沿着车辙印追！应该还有没走远的！”

　　半个时辰后。通往阳关的必经之路上。

　　一辆明显因为超载而断了车轴的大周马车，正停在路边。

　　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正满头大汗地试图抢修，旁边还站着几个负责护卫的镖师。

　　“快点！修不好就弃车！把货埋了！”领头的镖师焦急地催促着。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地面开始震动，远处的地平线上卷起滚滚黄沙。

　　那是西凉铁骑特有，沉闷如雷的马蹄声。

　　“不好！是西凉兵！”镖师脸色大变，“拔刀！准备……”

　　“咻——！”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狼牙长箭带着凄厉的风声，瞬间贯穿了他的喉咙。

　　拓跋锋根本没有废话，也没有喊话投降，在距离百步之外，他就已经弯弓搭箭，一箭射杀了领头人。

　　“杀！一个不留！”

　　随着他冰冷的命令，身后的亲卫队如狼群般扑了上去。

　　这些普通的商队伙计哪里是西凉精锐的对手？

　　仅仅一个照面，就被砍瓜切菜般杀了个干净。

　　拓跋锋策马走到尸体堆旁，神色漠然。

　　这就是他的风格——宁杀错，不放过。

　　他不需要审问，死人的嘴最严，但他要看的东西，死人藏不住。

　　拓跋锋跳下马，走到那辆侧翻的马车旁。

　　他用手中还在滴血的战刀，挑开了盖在车上的厚厚羊毛毡。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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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毛滑落，露出了下面满满当当的货物。

　　没有金银，没有丝绸。

　　是一车黑得发亮，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石头。

　　拓跋锋伸出手，抓起一块。

　　触感冰凉，沉重，坚硬。

　　稍微一用力，手上就留下了黑色的印记。

　　就是这种石头。

　　这种西凉人看都不看一眼的烂石头。

　　“镜子，烈酒，丝绸，瓷器……”

　　拓跋锋喃喃自语，他的眉头越锁越紧：

　　“他们用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甚至不惜贿赂国主，就是为了换走这一车车的黑石头？”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商人，或许是疯了。

　　但这是大周摄政王叶玄派来的商队。

　　“大周摄政王叶玄，不是傻子，那个能在一夜之间平定内乱，击溃呼延豹的男人，绝不会做赔本买卖。”

　　拓跋锋的手指摩挲着那块煤炭，仿佛在触摸一个巨大的谜题。

　　“如果他愿意用金子换石头，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拓跋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石头，比金子更重要。”

　　“带回去！”

　　拓跋锋将手中的煤块扔给亲卫，声音不容置疑：

　　“把这一车石头全部拉回军营！去把城里最好的铁匠都给我找来！”

　　“我要亲自看着他们烧！我要看看，这东西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

　　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东方的天际。

　　那里是大周的方向。

　　“叶玄……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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