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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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村西头的小路旁,野草顺着田埂蔓延,风过处,草叶轻摇,拂过许木的裤脚。他就那样坐在路边的青石板上,背脊微微佝偻,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目光直直投向头顶的天空。
那片天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像一块被精心擦拭过的蓝宝石,澄澈得能映出云絮飘过的轨迹,而他的眼神空洞,显然早已出神。
村里的人都叫他鱼蛋,这个带着几分粗粝与祈愿的小名,从他记事起便如影随形。
许木自幼体弱,瘦得像根风中摇曳的芦苇,哭声细弱,连吃奶都比别家孩子费力。父亲看着襁褓中奄奄一息的他,满心焦灼,怕这孱弱的性命熬不过乡间的风雨。
按照青石村里祖辈传下的习俗,越是金贵难养的孩子,越要取个粗贱好活的小名,方能避灾挡祸,顺遂长大。于是,“鱼蛋”这个称呼便定了下来,一传就是十几年,反倒让许多人渐渐忘了他的本名。
许木姓许,这在周边数个村落里,算是响当当的大姓。
许家祖上并非务农为生,而是靠着一手做包子的好手艺立足。据说祖上的包子皮薄馅足,汤汁鲜美,刚出笼时热气腾腾,香气能飘出半条街,久而久之,便在县城里闯出了名气。
历经几代人的经营,许氏家族的包子铺越开越多,如今在县城里已有数家分店,皆是宾客盈门,生意红火。
族中子弟要么在铺中帮忙打理,要么习得手艺另立门户,靠着这门祖业,大多过得衣食无忧。
许木望着那片蔚蓝的天,思绪却飘得很远。
他想起父亲在包子铺揉面时厚实的手掌,想起族中长辈提及祖上荣光时自豪的神情,也想起自己这副连农活都难以胜任的瘦弱身躯。
风带着田间的泥土气息吹来,夹杂着远处村落隐约的鸡鸣犬吠,他却依旧保持着发呆的模样,仿佛要将这片天空望穿。
日头升至中天,像一团烧红的烙铁悬在穹顶,炙烤着连绵的青山。
许木背着半人高的木柴堆,粗麻绳在肩头勒出深深的红痕,汗水顺着额角的碎发滚落,砸在脚下滚烫的石板路上,瞬间蒸发成一缕白烟。他敞开的粗布短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着单薄的脊背,可怀里揣着的布袋却被护得严严实实,里面装满了清晨在山里采摘的浆果,紫黑饱满,散发着清甜的果香。
十六岁的少年脚步稳健,尽管木柴压得他微微佝偻,额上的汗珠不断滑落眯了眼,他也只是抬手随意抹了把,便继续朝着山下的村落走去。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山里的一草一木都熟稔于心,就像他熟悉家里的日子——爹娘守着村口的小包子铺,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和面、调馅,靠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勉强维持家用。日子不算富裕,却也安稳平和。
许木的心里藏着个念想,像山间的野草般蓬勃生长。
他羡慕大哥,更羡慕大哥那份体面的营生——在城里给老铁匠当学徒,管吃管住,每月还能挣三十个铜板,等正式出师,挣的钱只会更多。
爹娘每次提起大哥,眼角的皱纹都会舒展开来,语气里满是骄傲,那神情是许木从未在他们谈论包子铺时见过的。
他自小聪慧,骨子里带着股好学劲儿,不满足于一辈子守着包子铺,总盼着能像大哥一样,被城里的手艺师傅看中,学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成为靠手艺吃饭的体面人。
而这一切的转机,都源于一个人——他的四叔许承宗。
许家近百年来,就出了四叔这么一位有身份的亲戚,在附近的小城酒楼里当大掌柜,是爹娘口中实打实的“大能人”。
许木对这位四叔的印象,还停留在幼时寥寥几次的见面中,记忆里是个说话温和、出手阔绰的长辈。
大哥的学徒工作,便是四叔托人介绍的,他还时常让人给家里捎带些城里的吃食和好用的物件,处处照拂着他们一家。
爹娘嘴上从没说过什么,可每次收到四叔捎来的东西,总会细细摩挲半天,眼里满是感激。许木也打心底里敬重这位四叔,觉得他是改变许家命运的贵人。
许木将最后一捆木柴码在屋后的柴房里,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尘埃在夕阳的余晖中轻轻浮动。
他理了理略显陈旧的粗布衣裳,小步挪到前屋,脸颊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腼腆,对着堂中坐着的中年男子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清脆却带着些许拘谨:“四叔好。”
说完,他便乖乖地站在父母身旁,双手垂在身侧,腰背挺得笔直,像株刚抽芽的小树苗。
屋内的光线柔和,映着四叔脸上温和的笑意,他目光在许木身上细细打量,从那乌黑的发梢到沾满泥土却干净的布鞋,嘴角的笑意愈发真切,转头对许木的父母赞道:“这孩子瞧着就听话,模样周正,性子也沉稳,是个懂事的好小子。”
许父许母连忙笑着应和,几句寒暄过后,四叔话锋一转,神色添了几分郑重,说起了此次前来的正事。
许木今年刚满十六岁,年纪尚幼,听不懂大人们口中“门派规矩”“江湖历练”之类的复杂话语,但他支棱着耳朵,将关键的字句都记在了心里,渐渐拼凑出了大概的轮廓。
原来四叔在城里打理的酒楼,并非寻常商户产业,而是隶属于一个名为“玄天门”的江湖门派。这玄天门在方圆数百里内声名赫赫,门派内部分为外门与内门,外门弟子负责打理门派下辖的各类生意,内门弟子则专注于习武修行,地位远高于外门。
前不久,四叔凭借多年的勤勉与才干,正式成为玄天门的外门弟子,获得了一项特殊的资格——可推举一名七岁至十二岁的孩童,参加玄天门十年一度的内门弟子选拔考验。
四叔膝下尚无子女,思来想去,便想到了适龄的许木。“这玄天门可是咱们这地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四叔的声音带着几分自豪,“若是能通过考验成为内门弟子,不仅能免费修习上乘武艺,门派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一两多的散银子当月例;就算没能入选,也能直接留在外门,像我这般打理生意,日后也是个体面人,吃喝不愁。”
许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未听过“江湖”“门派”之类的字眼,一时间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他猛地抓起桌边的旱烟杆,在鞋底敲了敲,填上烟丝点燃,“吧嗒”“吧嗒”地狠狠抽了几口,烟雾缭绕中,他紧锁眉头,一言不发地沉思着。
许母在一旁轻声劝着,言语间难掩对这份机缘的心动,却也尊重丈夫的决定。屋内一时只剩下旱烟燃烧的噼啪声,许木站在一旁,偷偷抬眼望着父亲的侧脸,心里也泛起了小小的波澜——他虽不懂习武意味着什么,但每月一两银子的月例,还有四叔口中“体面人”的生活,让他对那个陌生的门派生出了几分朦胧的向往。
当“每月一两银子”“体面人”这两个词再次从四叔口中说出时,许父猛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杆在桌角磕灭,沉声道:“好,就听四叔的,让木娃去试试。”
四叔闻言大喜,当即从行囊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到许父手中:“这里有五两银子,先给木娃补补身子,这一个月多做点荤腥,让孩子养得壮壮的,也好应付考验。”许父推辞了几句,终究还是收下了。
又寒暄了片刻,四叔起身告辞,走到许木身边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掌心的温度带着几分暖意:“木娃,好好准备,一个月后四叔来接你进城。”许木用力点了点头,看着四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小路上,朝着县城的方向远去。
屋内,许母正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好,许父则望着窗外的暮色,眼神中既有对儿子未来的期许,也藏着几分对未知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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