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尘缘试炼（16）

　　没过多久，时空的漩涡就逐渐平静下来，林星原本模糊不清的意识也开始慢慢聚拢起来，周围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这是他时空跳跃过来之后的第一个感觉。

　　水滴落下时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这个封闭幽暗的空间里回荡不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种单调乏味的声响。

　　他艰难地撑开沉重无比的眼皮，视线缓缓扫过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阴森潮湿、充满腐臭气息的洞穴之中！

　　洞壁上布满了斑驳水渍和青苔，隐隐散发出一丝微弱光芒；头顶上方不时有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而下，滴落在地面溅起一滩滩小小的水洼。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间点? 林星低声呢喃道，一边努力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但身体却像被千斤重担压住一般无法动弹分毫。

　　他咬紧牙关，集中精力调动全身力量试图挣脱束缚，同时快速转动眼睛扫视周围环境。

　　借着昏黄黯淡的光线，可以看到眼前这片区域十分狭窄局促且空气污浊不堪，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通道延伸向远方无尽黑暗深处。

　　正当林星暗自揣测之际，突然间，一阵撕心裂肺般剧痛猛地从左臂处袭来，犹如千万只毒虫在啃噬骨髓一般难受至极！

　　感受到左臂被一根棍子固定，他的心猛地一沉。

　　这根棍子……是那个让张小凡在玉清殿诡异的法宝！他前面刚经历了它的来源，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林星立马知道这居然是张小凡血炼之物。

　　醒啦? 一个清冷如冰泉般的声音从距离不远之处传来，仿佛一阵轻风拂过耳畔，却又带着丝丝凉意。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将沉浸于思索之中的林星惊醒过来。

　　他身体一颤，像是被电击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循着声源处急切地搜寻着。

　　当视线与不远处那块较为平坦的石头相遇时，他的心跳骤然间变得急促起来，甚至在那一瞬间近乎停滞不前。

　　是她! 那个身着一袭水绿色衣裙的女子！此时的她宛如清晨荷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清新脱俗、一尘不染。

　　林星脑海深处不禁浮现出曾经在河阳城山海苑那晚的情景：当时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真名，但不知为何至今仍记忆犹新。

　　此时此刻，那位水绿衣装的少女正静静地端坐在石头之上，身姿曼妙婀娜，面容冷峻如霜雪。

　　她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直直地凝视着林星，没有丝毫情感波动，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真实想法。

　　林星看着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想到她那双在最终时刻蕴含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眼眸……那个在通天峰玉清殿上，为张小凡挡下诛仙剑阵致命一击而香消玉殒，她当初也是这样……

　　而此刻看到对方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淹没了林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脱口唤出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碧瑶？”

　　话音刚出口，林星心中便是一咯噔。坏了！

　　果然，碧瑶那双原本带着些许疲惫和漠然的明眸，瞬间锐利起来，她倏地站起身，警惕地后退了半步，手已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那朵看似娇弱的白色奇花之上。

　　“你如何知晓我的名字？”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

　　林星脑子飞速转动，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

　　看来在这个时间碎片里，按照“张小凡的经历”，碧瑶应该还没有向张小凡透露过自己的名字。

　　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任何引起她深度怀疑的举动，都可能让这次“试炼”偏离轨道，甚至带来未知的风险。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虚弱和茫然，沙哑着开口：“我……我也不知，许是昏迷迷糊之时，依稀听见姑娘……自语？”他不敢说得太肯定，只能将一切推给受伤时产生的幻觉。

　　碧瑶紧紧盯着他，那双灵动的眼眸在他脸上逡巡了许久，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洞内一时间只剩下顶部水珠滴落的嗒嗒声，气氛凝滞得让人窒息。

　　半晌，碧瑶眼中的锐利才稍稍褪去，但戒备之色并未完全消散。

　　她哼了一声，重新坐了回去，语气依旧冷淡：“算了，反正我们都要死了，可惜黑水玄蛇那一尾巴没有直接要了你的小命，我将你拖进来时，你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没想到你还能醒来，算你命大。”

　　林星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这第一关算是险险渡过。

　　随即他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石头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来自石壁上一些散发着微弱辉光的奇异石块。

　　洞口方向被无数巨大的岩石堵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到一丝缝隙。

　　想到碧瑶之前言语中提到的黑水玄蛇，这些零散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拼凑，他大概知道目前的时间节点，大概是之前他扮演张小凡前往空桑山之后的那段经历了，但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目前唯一确定的是两件事：

　　第一，碧瑶最终会为张小凡在青云山通天峰而死；

　　第二，他必须想办法改变这个结局。

　　但具体该如何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他却毫无头绪，终究是获得的线索太少了。

　　只是，此刻被困在这里的，不再是那个懵懂单纯的张小凡，而是知晓部分“未来”，背负着难以言说使命的“试炼者”林星。

　　他低头看了看被烧火棍固定的左臂，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剧痛，心中五味杂陈。

　　这根由血炼而成的邪物，此刻竟成了维系这具身体断骨的支撑，命运的安排真是讽刺。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了寂静，来自林星的腹部。

　　强烈的饥饿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一般，不断地提醒着他这具身躯正处于极度虚弱的境地之中。

　　碧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美丽而冰冷的脸庞上，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勾勒出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讽笑容。

　　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仅仅是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看上去已经变得十分干瘪的布袋子，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剩下的干粮已经不多了，你最好节省一点吃。

　　说完之后，她便随手掰开了一小片完全无法辨认其原始形态的饼干，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一甩，将它远远地丢向了林星所在的方向。

　　林星敏捷地伸手接住了那块坚硬无比的干粮，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后，便开始小心翼翼地用牙齿一点点地啃噬起来。这块干粮的口感实在称不上美味可口，但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却无疑是维系生存所必不可少的食物来源之一。

　　他就这样机械性地反复咀嚼着口中的干巴巴食物，同时脑海里则飞速转动着各种念头。

　　毕竟如今已然身处这样一个充满变数的时间节点之上，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能再像原来那个张小凡一样，傻乎乎地选择坐以待毙，任由命运无情地摆弄和摆布。

　　尤其是回想起上次亲眼见证过的碧瑶悲惨下场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以及深深的遗憾，更是如同附骨之疽般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碧瑶的结局是他心中最大的痛与憾，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想尝试扭转。

　　这种感觉跟是否能够成功完成拯救这场悲剧发生的副本任务并无太大关联，纯粹就是出于内心深处一种本能的渴望——即使希望渺茫到近乎微乎其微，他也依然想要去奋力一搏，试图改变那早已注定的宿命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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