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西海纪行（六）

　　三块石约

　　处理完渔民与官府的交接，日头已过中天。西海的阳光带着高原特有的炽烈，洒在湖面泛着粼粼金波，却驱不散林野心头对狼妖的凝重。鲤玄站在湖畔，青布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鱼骨佩泛着冷光，他转头看向二人，语气急促却坚定：“二位，狼妖每月初三会来三块石取货，今日正是初三，我们得尽快赶去埋伏，不能让他再带走一条裸鲤。”

　　林野点头应下，白素贞也收起了袖中玉瓶，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早除一日，西海生灵便少受一日苦难。”

　　玄龟翁送至湖畔，再次叮嘱：“三块石水域复杂，礁石林立，狼妖生性多疑，你们务必隐蔽行事。若遇危急，燃我龟甲符文，老朽虽不能亲至，却能引圣泉灵脉之力暂扰狼妖。”说罢，又将一小袋晒干的紫霞草叶片递来，“此草可解瘴气，黑风岭妖物多伴瘴气出行，或许能用得上。”

　　三人谢过玄龟翁，由鲤玄引路，沿着湖畔向西行去。沿途的景色渐渐变得苍茫，湖畔的草甸褪去了葱郁，多了些耐旱的沙棘与红柳，风里的水汽也淡了些，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味。鲤玄边走边介绍：“三块石是西海湖心的三座孤礁，形似鼎足，早年二郎神治水时曾在此埋锅造饭，留下了不少传说。后来龙宫兴盛，便将此处设为哨站，监视湖面动静，只是千年变迁，如今只剩礁石矗立了。”

　　林野想起之前在灵玉上见到的龙纹，心中一动：“既是龙宫哨站，会不会留下些线索？比如龙宫信物之类的？”

　　白素贞指尖轻捻，若有所思：“或许有可能。龙族行事缜密，哨站之中往往会藏有应急之物，只是时隔千年，能不能找到就看缘分了。”

　　行约一个时辰，远远便望见湖心处矗立着三座黑色礁石。那礁石高耸，最高者足有三丈有余，通体呈深褐色，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石缝间顽强地生长着些耐旱的苔藓，呈暗绿色，为冷峻的礁石添了几分生机。三座礁石间距不远，呈三角之势，周围水域水流湍急，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水雾弥漫，看不真切礁石下方的景象。

　　“前面就是三块石了。”鲤玄停下脚步，指着那三座礁石，“礁石下有暗洞，是狼妖与渔民交易的地方，隐蔽得很。我们从北侧浅滩绕过去，藏在礁石背面，等他现身再动手。”

　　三人绕着浅滩前行，脚下的沙石越来越粗粝，偶尔能捡到几片破碎的贝壳，显然是常年被湖水冲刷所致。靠近礁石时，水流愈发湍急，浪花溅起，打湿了裤脚，带着刺骨的凉意。鲤玄引着二人攀上西侧最大的一块礁石，礁石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青苔，湿滑难行，林野扶着白素贞，小心翼翼地爬到礁石背面的凹陷处——这里正好形成一个天然的藏身之所，既能看清下方暗洞的动静，又不易被察觉。

　　藏身已定，林野才有空打量眼前的礁石。礁石的石壁异常坚硬，触手冰凉，表面刻着许多细密的纹路，像是天然形成的裂纹，又像是人为雕刻的图案。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伸手抚摸着那些纹路，忽然想起怀中的灵玉卵石：“素贞，你看这些纹路，和灵玉上的龙纹好像。”

　　白素贞闻言，凑上前来，借着透过水雾的阳光仔细观察。那些纹路确实与灵玉上的龙纹有几分相似，都是线条流畅，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严，只是比灵玉上的更为繁复，纵横交错，像是一张细密的网，覆盖在礁石表面。“这不是普通的纹路，”白素贞沉吟片刻，语气笃定，“是龙族的警戒符文。”

　　“警戒符文？”林野好奇，“是用来警示敌人的吗？”

　　“不止如此。”白素贞指尖轻轻沿着纹路游走，指尖泛着淡淡的青光，“龙族的警戒符文兼具预警与守护之效，一旦有外敌靠近，符文便会发光示警，若是遇到强大的敌人，还能激发隐藏的力量。看来这里确实是龙宫的哨站，这些符文就是当年龙族布下的。”

　　就在她的指尖划过一道最为繁复的纹路时，忽然，那些原本黯淡的纹路骤然亮起金光！金光顺着纹路流淌，如同活过来一般，瞬间将整座礁石都映照得金灿灿的。林野只觉得一股磅礴的灵力从礁石内部涌出，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严与霸道，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金光持续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渐渐收敛，而礁石侧面的一道石缝中，忽然缓缓浮现出一柄长剑。那剑通体呈青铜色，剑身布满了古朴的花纹，剑柄为龙头造型，龙眼处镶嵌着两颗暗红色的宝石，泛着微弱的光芒。剑身靠近剑柄之处，清晰地刻着两个古篆大字——“应龙”。

　　“这是……”林野惊讶地看着这柄突然出现的青铜剑，能感受到剑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龙族灵力，比灵玉卵石上的更为磅礴、纯粹。

　　白素贞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伸手将青铜剑取出。长剑入手沉重，却并不笨拙，剑身冰凉，灵力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与她的水系灵力相互呼应。“是西海龙王早年的佩剑。”她仔细端详着剑身的纹路与刻字，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应龙乃是上古神龙，能呼风唤雨，西海龙王当年曾得应龙点化，这柄剑便是应龙所赐，威力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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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长剑递给林野：“你虽未完全觉醒许仙的灵力，但此剑蕴含龙族之力，与你身上的灵玉相互呼应，可护你周全。而且，你体内有许仙的善念与灵韵，能压制剑中霸道之气，让它为你所用。”

　　林野接过青铜剑，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剑柄涌入掌心，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他挥动了一下长剑，动作虽不熟练，却能感受到剑身上蕴含的磅礴力量，原本心中对狼妖的些许忐忑，顿时消散了不少。“多谢素贞。”

　　鲤玄看着这柄青铜剑，眼中满是敬畏：“没想到竟能在此找到龙王的佩剑，看来此次除妖，定能事半功倍。”

　　三人不再多言，凝神静气，等待狼妖的出现。时间一点点流逝，阳光渐渐西斜，湖面的风也大了起来，带着几分凉意。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晚霞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可三人却无心欣赏，目光紧紧盯着礁石下方的暗洞。

　　暗洞隐藏在礁石与水面的交界处，洞口被水草与碎石遮挡，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洞口周围的水面异常平静，与周围湍急的水流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是被人用灵力处理过，方便交易。

　　暮色渐浓，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星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就在这时，一阵腥风忽然从西北方向吹来，那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与腐臭味，令人作呕。林野眉头一皱：“来了！”

　　白素贞与鲤玄也立刻警惕起来，周身灵力暗自运转，做好了战斗准备。

　　腥风越来越浓，远处的湖面上出现了几道黑影，正快速向三块石靠近。随着黑影逐渐清晰，林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妖物，人身狼头，青面獠牙，双眼泛着嗜血的红光，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披风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身后跟着六个小妖，有黄鼠狼精、野兔精，还有两个獐子精，一个个都面目狰狞，手中拿着棍棒、砍刀等武器，身后拖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上渗出淡淡的血迹，显然里面装的都是裸鲤。

　　“是黑风岭的狼妖！”鲤玄低声喝道，眼中满是怒火，“他身后的那些小妖，都是平日里跟着他作恶的爪牙！”

　　狼妖带着小妖们来到三块石下方，径直走向暗洞。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咧开，露出锋利的獠牙：“今日收获不错，这些裸鲤的精血足够我炼制一炉丹药了，等丹药炼成，我的修为就能再上一层！”

　　一个黄鼠狼精谄媚地笑道：“大王英明！有了这炉丹药，您就能称霸西海，到时候那些修行者也得对您俯首称臣！”

　　狼妖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声刺耳，回荡在湖面之上。就在他准备进入暗洞时，目光忽然瞥见了礁石上的林野与白素贞，笑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烈的凶光：“白蛇？！”

　　他显然认出了白素贞，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传闻你的内胆蕴含千年灵力，是炼药的绝佳材料，今日正好拿你来炼制我的本命丹药！”

　　白素贞身形一闪，从礁石上跃下，稳稳地落在水面上，灵力化作一道水纹，托着她的身形，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狼妖，你残害西海生灵，用裸鲤精血炼药，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林野也提着应龙剑跳下礁石，与白素贞并肩而立，鲤玄则化作鲤鱼原形，潜入水中，绕到狼妖身后，准备伺机而动。

　　狼妖看着白素贞，眼中的贪婪更甚：“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大王？”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妖们喝道，“给我上！拿下他们，尤其是那白蛇，谁能抓住她，本大王重重有赏！”

　　小妖们闻言，立刻嗷嗷叫着冲了上来。黄鼠狼精动作最快，化作一道黄影，直扑白素贞的面门，利爪带着黑气，显然淬了剧毒；野兔精则绕到林野身后，想要偷袭；另外几个小妖也纷纷亮出武器，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

　　“不知死活！”白素贞冷哼一声，指尖凝出冰棱，随手一挥，数道冰棱破空而去，瞬间便击中了冲在最前面的黄鼠狼精。黄鼠狼精惨叫一声，被冰棱冻住了双腿，动弹不得，眼中满是恐惧。

　　林野握着应龙剑，心中虽有紧张，却并不慌乱。他想起白素贞之前教他的基础剑法，凝神静气，挥剑格挡。野兔精的利爪袭来，他侧身避开，同时长剑横扫，剑身金光闪烁，带着龙族的威严，野兔精吓得连忙后退，却还是被剑气扫中，肩膀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

　　“这剑……是应龙剑？！”狼妖看到林野手中的青铜剑，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早年曾听闻西海龙王有一柄应龙所赐的佩剑，威力无穷，只是后来龙宫变故，此剑不知所踪，没想到竟会出现在一个凡人手中。

　　惊讶过后，狼妖的眼中燃起更盛的怒火：“一个凡人，也配使用龙族至宝！给我交出来！”他纵身一跃，化作一头巨大的黑狼，体型庞大，毛色乌黑发亮，双眼泛着红光，獠牙外露，利爪如同钢刀，带着腥风直扑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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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握紧应龙剑，体内的灵韵不自觉地运转起来，与剑中的龙族灵力相互呼应。剑身忽然发出耀眼的金光，一条金龙虚影从剑中浮现，盘旋在林野周身，发出威严的龙吟。

　　黑狼看到金龙虚影，动作微微一滞，显然是被龙族的气息震慑。就在这一瞬间，白素贞指尖凝出一道水龙，直扑黑狼的面门。黑狼被迫转身躲避，林野趁机挥剑刺出，金龙虚影随着长剑一同向前，直指黑狼的胸口。

　　“嗷呜！”黑狼惨叫一声，被水龙击中，又被应龙剑的剑气扫中肩膀，鲜血喷涌而出。它踉跄着后退几步，变回人形，脸色苍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一个凡人，怎么会有如此力量？”

　　林野握着剑，只觉得手臂发麻，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体内的所有灵韵。他喘着粗气，却依旧挺直了脊梁：“邪不压正！你残害生灵，必遭天谴！”

　　鲤玄这时从水中跃出，化作人形，手中凝聚着水箭，对着狼妖的手下们发动攻击。小妖们本就不是对手，此刻被鲤玄偷袭，顿时溃不成军，一个个惨叫着倒下，要么被冰封，要么被水箭击中，失去了战斗力。

　　狼妖看着手下纷纷倒地，眼中满是暴怒与不甘。他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处，尤其是林野手中的应龙剑对他克制极大，再打下去，恐怕会吃亏。他狠狠瞪了林野与白素贞一眼：“今日算你们厉害，本大王改日再来找你们算账！”说罢，转身就要化作黑狼逃窜。

　　“想走？没那么容易！”白素贞眼中寒光一闪，指尖一点，湖水中顿时涌出数道水链，如同锁链般缠住了狼妖的双腿。同时，她口中默念咒语，灵力注入水中，水面上瞬间结起厚厚的冰层，将狼妖牢牢困在其中。

　　狼妖奋力挣扎，怒吼道：“白蛇！你敢困我！等我脱困，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白素贞缓步走到狼妖面前，语气冰冷：“你作恶多端，今日便让你为西海的生灵偿命！”她转头看向林野，“夫君，用应龙剑斩了他，永绝后患！”

　　林野握紧应龙剑，深吸一口气，体内残存的灵韵再次运转，剑身金光更盛。他举起长剑，对准狼妖的胸口，正要斩下，忽然听到暗洞深处传来一阵异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靠近。

　　“不好！”鲤玄脸色一变，“暗洞里面还有埋伏！”

　　话音未落，暗洞中忽然冲出数道黑影，都是些狼妖的手下，比之前的小妖修为更高，一个个面目狰狞，拿着锋利的武器，直扑白素贞与林野。显然，狼妖早有准备，在暗洞中藏了后手。

　　白素贞眉头一皱，没想到狼妖如此狡猾。她分出一部分灵力，继续困住狼妖，同时指尖凝出冰棱，应对冲出来的小妖。林野也挥剑迎上，应龙剑的金光闪烁，与小妖们战在一处。

　　一时间，三块石周围杀声震天，浪花翻滚，灵力交织，水雾弥漫。林野与白素贞、鲤玄三人并肩作战，小妖们虽然凶悍，却根本不是对手，一个个倒下。可暗洞中的小妖似乎源源不断，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渐渐让三人感到了疲惫。

　　狼妖被困在冰层中，看到这一幕，得意地大笑起来：“白蛇，许仙，你们以为能困住我吗？我的手下无穷无尽，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林野挥剑斩倒一个小妖，喘着粗气说道：“素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暗洞中的小妖太多了，我们得尽快解决狼妖！”

　　白素贞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忽然收起困住狼妖的水链与冰层，周身灵力骤然爆发，淡青色的灵光化作一道巨大的水龙，盘旋在她周身。“夫君，鲤玄道友，帮我挡住小妖！”

　　林野与鲤玄立刻会意，奋力抵挡着冲上来的小妖，为白素贞争取时间。白素贞闭上双眼，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古老的咒语，水龙的体型越来越大，气势越来越盛，带着磅礴的灵力，直扑狼妖。

　　狼妖脸色大变，没想到白素贞竟会使出如此强大的招式。他连忙凝聚妖力，化作一道黑色的屏障，想要抵挡水龙的攻击。然而，水龙蕴含着白素贞千年的修为，又借助了西海的灵脉之力，威力无穷，黑色屏障瞬间便被击溃。

　　水龙狠狠撞击在狼妖身上，狼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水龙吞噬，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随着狼妖身死，暗洞中的小妖们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逃窜，却被林野与鲤玄一一斩杀。

　　战斗终于结束，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三块石的礁石依旧矗立在湖心，只是礁石上的警戒符文，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了几分。

　　林野收起应龙剑，只觉得浑身脱力，瘫坐在礁石上。白素贞也有些疲惫，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鲤玄看着湖面，眼中满是欣慰：“狼妖已除，西海的生灵终于可以安宁了。”

　　林野笑了笑，看向手中的应龙剑：“多亏了这柄剑，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白素贞望着应龙剑，若有所思：“这应龙剑是龙宫至宝，如今狼妖已除，我们或许可以用它来寻找龙宫的线索，修复倒淌河的聚灵阵。”

　　就在这时，应龙剑忽然微微震颤起来，剑身的龙纹亮起金光，指向暗洞的方向。林野心中一动：“难道暗洞里面有龙宫的线索？”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进入暗洞一探究竟。暗洞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内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白素贞指尖凝出灵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洞壁上同样刻着龙族的符文，与礁石上的警戒符文相似，只是更为密集。

　　走了约莫数十步，暗洞豁然开朗，出现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玉盒，玉盒泛着淡淡的青光，显然是一件不凡之物。

　　“那是什么？”林野好奇地走上前，打开玉盒。玉盒之中，存放着一枚龙形玉佩，玉佩通体翠绿，雕刻精美，龙纹栩栩如生，与灵玉卵石上的龙纹如出一辙，只是更为完整、繁复。玉佩散发着浓郁的龙族灵力，与应龙剑相互呼应，发出淡淡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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