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请君入瓮

　　刘禅站在府衙的庭院里，看着阴沉沉的天。

　　唉，鲁子敬死得太早了。

　　他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若是鲁肃还在，以他的战略眼光，一定会劝孙权趁着老爹在汉中牵制曹老板主力的时候，挥师北上，去啃合肥那块硬骨头。

　　那才是真正的大局观，联合刘备，削弱曹操。

　　可惜，鲁肃一死，东吴再无人能压制住吕蒙这群鹰派。

　　取荆州？

　　在刘禅看来，这步棋，从根子上就走错了。

　　为了眼前一块地，放弃了联刘抗曹的国策，纯属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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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樊前线，关羽大营。

　　一骑快马卷着烟尘冲入中军大帐。

　　“君侯，江陵八百里加急！”

　　关羽正在擦拭他的青龙偃月刀，听到禀报，停下了动作。

　　信使呈上用火漆封口的竹筒。

　　关羽拆开，抽出里面的密信和供词，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轰！

　　一股杀气从他身上炸开。

　　“糜芳！竖子安敢！”

　　他一把将竹筒捏得粉碎，木屑从指缝间掉落。

　　帐内诸将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私通东吴，贪墨军资，这两条罪名，任何一条都够糜芳死一百次了。

　　“君侯，是否要立刻派兵回援，将糜芳就地正法？”一名偏将上前请示。

　　关羽赤红的脸膛上，怒气翻涌，但他终究没有下令。

　　他抬头望向江陵的方向。

　　阿斗在，子龙也在。

　　他攻打樊城已近两月，曹仁那小子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这是北伐中原最好的时机，错过了，不知要再等多少年。

　　撤军？

　　他关云长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不必。”

　　关羽的声音恢复了镇定。

　　“传我将令，三军将士，加紧攻城！破城之后，某要亲回江陵，清理门户！”

　　“至于孙权那鼠辈，若他真敢来，我荆州水师也不是吃素的。顺流而下，一日便可抵达江陵！”

　　他对自己手下那支精锐水师，有着绝对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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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府衙，议事厅。

　　气氛凝重。

　　“殿下，关将军传来回信，他决定继续攻打樊城。”

　　赵云将关羽的亲笔信递给刘禅。

　　“二叔的脾气，我懂。”

　　刘禅对此并不意外。

　　“既然如此，守住江陵的担子，就落在我们肩上了。”

　　赵云点了点头：“江陵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云有信心，守到关将军回援。”

　　“不。”

　　刘禅摇了摇头。

　　“子龙将军，只守不攻，乃是下策。”

　　“吕蒙既然敢来，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们被动防守，早晚会被他耗死。”

　　赵云问：“那殿下的意思是？”

　　“开门，迎客。”

　　刘禅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江陵城门的位置。

　　“我们把城门打开，把吕蒙放进来。”

　　赵云的瞳孔缩了一下。

　　“殿下，此计太过凶险！无异于引狼入室！”

　　“不，这叫，请君入瓮。”

　　刘禅的语气很平静。

　　“吕蒙为人多疑，我们若是城防森严，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将城门大开，做出内部空虚、毫无防备的假象。”

　　“等他主力入城，我们便放下千斤闸，断其后路。届时，子龙将军率白耳精兵居中，再以偏师袭扰其留在城外的船队，必能一战而定！”

　　“活捉吕蒙，生擒孙权！”

　　最后八个字，刘禅说得斩钉截铁。

　　赵云听着这个疯狂的计划，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风险极高，一步走错，就是满盘皆输。

　　可细细想来，这又是唯一有机会彻底解决东吴威胁的办法。

　　“殿下，此计可行。但有一个关键。”

　　赵云指着沙盘上的兵力布置。

　　“江陵守军不足。白耳兵虽精锐，但人数太少，不足以围歼吕蒙的主力。”

　　“我们手上唯一能动用的大规模兵力，只有城外那三万降卒。”

　　“可他们，军心未附，忠诚堪忧，关键时刻，恐怕会临阵倒戈。”

　　这是最现实的问题。

　　三万不受控制的曹军降卒，在自己的地盘里，比敌人还要危险。

　　“子龙将军的担忧，我明白。”

　　刘禅笑了。

　　他转身看向赵云：“我问将军一个问题，这些曹兵，为何要给曹操卖命？”

　　赵云想了想，回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错了。”

　　刘禅摇头。

　　“他们不是为了忠于曹操，而是身不由己。曹魏推行‘士家制度’，一人为兵，全家等同奴隶，父死子替，世代不得脱离军籍。他们不卖命，全家都得死。”

　　“他们是农夫，是匠人，是被强行绑在曹魏战车上的可怜人。他们最想要的，不是什么功名利禄，而是一亩可以糊口的田地，一个安稳的家。”

　　赵云听着刘禅的话，若有所思。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选择。”

　　刘禅的声音提高了些。

　　“一个为自己而战的选择！”

　　“传我的命令下去，告知所有降卒。此战，但凡拿起武器，与我军并肩作战，抵抗东吴入侵者，战后，无论胜败，皆可脱离军籍，恢复自由身！”

　　“若此战得胜，所有参战之人，按功劳大小，在荆州分发田地！让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成为我大汉子民！”

　　“若有人不愿参战，我也不强求。发给路费，让他们自己回家！”

　　“子龙将军，你替他们想一想。”

　　“一边，是给剥削自己的曹魏卖命，赢了没有赏赐，输了家人受过。另一边，是为自己和家人的未来而战，赢了就有地有家，输了也能重获自由。”

　　“他们，会怎么选？”

　　赵云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攻心为上”。

　　这已经不是兵法了。

　　这是在挖曹魏的根基。

　　“殿下此策，釜底抽薪，云，闻所未闻。”

　　赵云对着刘禅，郑重地行了一礼。

　　“云这就去办。必让那三万降卒，为殿下所用，为大汉而战！”

　　刘禅点了点头。

　　“去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陵的舞台已经搭好，就等吕蒙这位主角，来唱这出大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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