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暗潮与礁石

　　南洋的季风转向，带来了湿润的气流，也带来了新一轮的暗潮汹涌。

　　大明水师主力在陈璘的指挥下，以琼州和台湾为基地，以马六甲海峡东端和暹罗湾的阶段性胜利为依托，转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巩固期。表面上，大规模的战事减少，舰队更多的是进行例行巡航，护送商队，与亚齐、真腊等友好势力进行联合演练。但暗地里，针对荷兰、西班牙可能反扑的备战，一刻也未停止。

　　巴达维亚的荷兰总督范·德林，在暹罗计划失败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愤怒。明朝的强势介入，如同一道无形的壁垒，严重阻碍了东印度公司在南洋的扩张。更糟糕的是，明朝水师展现出的战斗力和战术灵活性，让他意识到，单纯依靠荷兰在远东的力量，恐怕难以取胜。

　　“我们必须寻求盟友！”范·德林在总督府的会议上咆哮，“西班牙人！他们也在明朝手下吃了大亏，丢掉了白银船，他们在马尼拉如同坐在火山口！还有葡萄牙人，明朝的舰队就在他们家门口炫耀武力！这是我们共同的威胁！”

　　很快，荷兰的使者秘密前往马尼拉和澳门。

　　在马尼拉，西班牙菲律宾总督科库拉对荷兰使者的到来心情复杂。他既痛恨荷兰这个老对手，又对明朝充满忌惮。最终，现实的威胁压过了历史的恩怨。一番秘密磋商后，西荷双方达成了一项非正式的“互助谅解”：在应对明朝威胁方面，双方停止敌对，共享情报，并在必要时，在军事行动上保持“默契”，比如一方遭受明朝攻击时，另一方需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施加压力，或开放港口供其避难、补给。

　　在澳门，葡萄牙总督的态度则更为暧昧。他既不想得罪近在咫尺、日益强大的明朝，又不愿看到荷兰和西班牙彻底被赶出远东，失去平衡。他对荷兰使者的提议不置可否，只是强调澳门的中立地位，以及葡萄牙与明朝的“传统友谊”，但私下里，也默许了少量荷兰间谍和商人以伪装身份在澳门活动，获取关于明朝的情报。

　　一张针对大明的、松散而又危险的西方殖民者联盟网络，正在暗中编织。

　　与此同时，陈璘接到了来自潜伏在巴达维亚的锦衣卫密探的警告：荷兰人正在加紧建造和改装一批适合在复杂岛屿海域作战的中小型快船，并大量招募熟悉本地水文的海盗和土着亡命之徒，似乎是在准备一种非对称的袭扰战术。

　　“他们是想学我们对付棕榈岛的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陈璘立刻洞察了荷兰人的意图。大明舰队主力战舰强大，但在星罗棋布的岛屿和暗礁之间，灵活的快船和熟悉地形的海盗，无疑具有更大的威胁。

　　“传令各分舰队，加强警戒，尤其注意夜间和恶劣天气下的防御。巡逻范围向主要商路两侧的岛屿区域延伸。通知海商协会，告诫所有商船，尽量结队航行，避开已知的危险海域，遇袭立刻发射信号火箭求救。”

　　大明水师如同经验丰富的舵手，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敏锐地感知着暗流的涌动，并小心地规避着那些隐藏的礁石。他们知道，西洋夷狄绝不会坐视大明掌控南洋，下一轮的风暴，或许会比以往更加猛烈和难以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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