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抉择与归途

　　吕宋，明军主力锚地。

　　施大瑄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来自北京的最新旨意和关于西班牙援军即将到来的密报。陛下的旨意充满了信任与支持，但西班牙援军的消息，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头。

　　此刻，他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一方面，陛下给予了充分的自主权，国内后勤也在全力保障。伊戈洛特部落提供的那条秘密小径，经夜不收初步探查，确实存在，或许能成为奇袭马尼拉、逼迫西班牙人就范的关键。若能趁西班牙援军到达前，一举解决吕宋问题，无疑是最大的胜利。

　　但另一方面，军中的疫情虽有隔离措施延缓，却远未根除，每日仍有士卒病倒甚至死亡，士气持续低落。舰队久战疲惫，弹药虽得补充，但亦非无穷无尽。更重要的是，“靖远”号分舰队已经传回了初步消息——他们确实在坐标点发现了“极其重要、超越认知”之物（古船残骸的消息被严格保密，仅以暗语传递），正在设法带回部分样本和构件。此物之重要性，根据陛下旨意精神，甚至可能高于吕宋战事本身。

　　若此时冒险强攻马尼拉，胜败难料。一旦受挫，或被西班牙援军与守军内外夹击，则远征舰队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届时，不仅吕宋问题解决不了，巨大的军事损失、缴获的白银、乃至那神秘的古船发现，都将付诸东流。

　　是冒险进取，追求毕其功于一役的辉煌？还是见好就收，带着已经取得的巨大成果稳妥返航？

　　施大瑄站在“定海”号的船头，望着远处依旧被西班牙人控制的马尼拉湾，海风吹拂着他略显花白的鬓角，目光深沉。他想起陛下的嘱托，想起舰队将士们的性命，想起那艘静卧在神秘洞穴中的古船……

　　良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传令诸将，升帐议事。”

　　在军事会议上，施大瑄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了众将：放弃强攻马尼拉的计划，舰队准备返航。

　　他列出了理由：疫病困扰，士卒疲惫；西班牙援军将至，风险大增；陛下旨意，以保全舰队和成果为要；此次南下，击溃荷兰、收复台湾、扬威南洋、截获巨量白银、并与苏禄等国建立联系，战果已然丰厚，足以向朝廷和天下交代。

　　尽管有少数激进的将领感到遗憾，但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认同了施大瑄的决定。毕竟，谁也不想把骨头埋在这异国他乡的湿热土地上。

　　命令下达，整个舰队开始忙碌起来。与苏禄苏丹和伊戈洛特部落进行了最后的交涉，赠送了部分武器和物资，巩固了友谊，约定日后保持联系。将愿意随舰队离开的吕宋华裔（约有数千人）安置上运输船。所有的战利品，尤其是那批庞大的白银，被妥善封装，分散到各艘战舰上。

　　数日后，“靖远”号分舰队也终于返回。他们带回了大量的图纸、拓片、水样、岩石样本，以及几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古船残骸上切割下来的、散发着幽冷光泽的奇异金属构件。这些物件被立刻送入“靖远”号最核心的舱室，由赵铁柱的亲兵和李文博亲自看管，并用厚重的油布严密遮盖。

　　起航那日，天气晴好。庞大的大明特混舰队，满载着人员、物资和难以估量的财富与秘密，缓缓驶离了锚地。帆樯如林，龙旗招展，虽然许多将士面带病容，但归家的喜悦依旧冲淡了疲惫与遗憾。

　　施大瑄最后望了一眼那片留下了鲜血、汗水与无尽谜题的土地，下令舰队转向，踏上归途。

　　航程中，所有知晓内情的高级将领和研究人员，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那艘被严密护卫的“靖远”号，以及它船舱内那被小心遮盖的秘密。那艘来自未知文明的古船残骸，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横亘在每个人的心头。

　　它来自何处？为何沉没？它与那些跨越不同文明和时代的星图有何关联？这超越时代的发现，一旦被送入京城格物院那最机密的工坊，将会在大明帝国的朝堂、科技领域，乃至对整个世界的认知，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星图指引的最终秘密，究竟是什么？

　　舰队劈波斩浪，向着北方，向着大明的方向驶去。第三卷“怒海争锋”的硝烟渐渐散去，但更深邃、更广阔的天空与海洋，以及那隐藏在星辰背后的无尽谜团，正等待着这个悄然改变命运的帝国，去探索，去征服。

　　（第三卷 怒海争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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