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看台上的“教授”

　　慕尼黑的安联球场，在欧冠之夜，像一艘降临在巴伐利亚大地上的、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外星飞船。

　　数万名德国球迷用他们特有的、充满了纪律感和力量感的歌声，将这里变成了一片令人敬畏的红色海洋。

　　而在数千公里外的巴塞罗那，林风的公寓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被电视屏幕蓝光照亮的寂静。

　　他没有听从索菲亚“彻底下班”的建议。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训练服，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掉，然后，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独自一人，坐在了电视机前。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以一个纯粹的“观众”身份，观看自己球队的比赛。

　　这种感觉，陌生，而残酷。

　　比赛开始，没有了林风这个“减速阀”和“润滑剂”，巴塞罗那与拜仁慕尼黑，这两支代表着拉丁艺术与日耳曼力量的顶级球队，从第一秒起，就展开了一场毫无保留的、火星撞地球般的对攻。

　　哈维和伊涅斯塔试图用他们精妙的传控来掌控节奏，但他们面对的，是由巴拉克和施魏因施泰格组成的、堪称“铁血”的德国中场。每一次技术性的摆脱，都会遭遇一次毫不留情的身体冲撞。

　　林风坐在沙发上，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他的【共鸣之心】，在这一刻，变成了一种最甜蜜，也最痛苦的折磨。

　　他能“听”到。

　　他能“听”到哈维在被巴拉克强硬挤压后，那一声压抑的、急促的喘息。 他能“听”到罗纳尔迪尼奥在边路陷入重围时，那种孤立无援的烦躁。 他能“听”到球队的“交响乐”，在拜仁那如同战车般、充满力量的“进行曲”冲击下，第一次，出现了不和谐的、走调的音符。

　　第十九分钟，巴萨发动了一次犀利的进攻，埃托奥的射门被卡恩神奇地扑出。

　　拜仁立刻发动了快速反击！

　　皮球经过中场简单的过渡，迅速打到了巴萨防线的身后！

　　林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了！他“听”到了！在拜仁反击发起的那一刹那，对方前锋马凯的跑位，与他身后助攻的边锋之间，存在一个因为传球过早而产生的、零点三秒的“节奏断裂点”！

　　如果他在场上，他会毫不犹豫地，出现在那个断裂点上，将这次反击，扼杀于无形。

　　但是，他不在。

　　巴萨的后腰埃德米尔森，判断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

　　马凯接到传球，突入禁区，一脚爆射！

　　1:0！拜仁慕尼黑取得了领先！

　　安联球场彻底沸腾！那片红色的海洋，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而在巴塞罗那，那间安静的公寓里，只有一片死寂。

　　林风缓缓地靠回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无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拥有着上帝视角，他能看到棋盘上所有的漏洞，他能听到对手乐章里所有的杂音。

　　但他，却只能坐在棋盘之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王，被一步步地，拖入险境。

　　这种感觉，比让他在卡尔德隆被冲撞一百次，还要痛苦一千倍。

　　下半场，巴塞罗那发起了疯狂的反扑。罗纳尔迪尼奥用一次神来之笔的任意球，将比分扳平。

　　但缺少了林风这个中场“平衡器”的巴萨，在攻防转换的瞬间，始终存在着巨大的隐患。他们的阵型，在压上进攻的同时，身后留下了大片的空当。

　　比赛的第八十八分钟，悲剧再次上演。

　　巴萨的角球被破坏，拜仁再次发动了教科书般的德式反击。巴拉克带球长途奔袭，在吸引了所有防守注意力后，将球分给了无人盯防的皮萨罗。

　　后者轻松推射破门。

　　2:1！绝杀！

　　当终场哨响，当电视屏幕上，出现普约尔、哈维、小罗那些巨星队友们，脸上写满了失望与疲惫的特写时，林风缓缓地，关掉了电视。

　　房间里，重新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他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在清晰地看到了“代价”之后，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哈维问他，值吗？

　　现在，他有了答案。

　　他缓缓地拿起身边那本《代价与选择》的课题笔记本，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第一页。

　　然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他用一种近乎刻画的、无比沉重的力道，写下了这篇“论文”的第一行字：

　　“——任何选择，都有代价。但最沉重的代价，不是你失去了什么，而是当你本可以伸出手，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索菲亚的短信。

　　“我看了比赛。现在，你懂了。好好休息，然后，回来。我们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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