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临筑基

　　陈临盘膝坐于石台之上，双目微阖，摒除一切杂念，心神沉入体内。他将自身气息、状态调整至前所未有的巅峰，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深吸一口气，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枚碧绿剔透、药香沁人心脾的筑基丹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洪流骤然在体内炸开！那并非寻常灵气，而是蕴含了天地造化之力的精粹能量，狂暴而炽热，瞬间冲入四肢百骸，仿佛要将他的经脉撑裂、骨骼碾碎！陈临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瞬间浸透衣衫。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撕裂般的剧痛，全力运转家族镇族功法——《大清无量诀》！

　　“万物万事，无为而清；心若明镜，意似止水；清净者受，量无穷尽……”

　　古老的功法口诀在心间流淌，如同涓涓清泉，试图抚平体内狂暴的洪流。陈临的心神高度集中，引导着这股磅礴能量按照《大清无量诀》的特定路线运转周天。每一次循环，都像是在惊涛骇浪中驾驭一叶扁舟，稍有不慎便是舟毁人亡。

　　凝气境迈向筑基境，其本质便是将气态的天地灵气，于丹田之中压缩、凝练，最终化为液态的灵源！灵源，又称灵力本源，是修士力量的根本质变。无论是施展武技、催动身法，还是发动秘术，以液态灵源催动，其威能、效率、持久性，都远非气态灵气所能比拟。筑基，乃是真正踏上修行之路的基石，灵力诞生的开端！

　　此刻，陈临的丹田如同一个沸腾的熔炉。狂暴的药力与海量的木系灵气被《大清无量诀》强行收束，疯狂地向丹田中心挤压、凝聚。一个模糊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道台”雏形，正在艰难地显现。这个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灵气失控，轻则道台崩毁、筑基失败，重则经脉寸断、修为尽废！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股温和却浩瀚无边的神识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笼罩了陈临。陈渊看似随意地倚在门边，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兄长身上。陈临体内每一丝灵气的躁动，每一处经脉的承受极限，丹田道台凝聚的细微变化，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视野”中。

　　“此处灵气过猛，需疏导一分……那里道基不稳，需加固一丝……”陈渊心念微动，他那远超此界认知的神识力量，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开始进行最精微的调控。他并非直接灌输力量，而是在陈临自身努力的基础上，精准地拨动关键的节点：或是在狂暴的能量即将撕裂某处脆弱经脉前，悄然布下一层无形的缓冲；或是在道台雏形某个结构即将崩溃的瞬间，以神识之力悄然稳固其根基；或是引导过于集中的能量洪流更均匀地分布……

　　在陈渊这无声无息、妙到毫巅的暗中协助下，陈临承受的压力骤减，原本摇摇欲坠的筑基过程，瞬间变得顺畅了许多。那狂暴的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安抚、梳理，更加驯服地融入《大清无量诀》的运转轨迹中。

　　“轰——！”

　　石室内，异变陡生！浓郁到几乎化为液体的木系灵气，如同被无形的漩涡吸引，疯狂地向陈临体内涌去，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灵气风暴！风暴中心，陈临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能量。

　　丹田之内，那模糊的道台雏形，在庞大能量和《大清无量诀》的持续运转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凝实、清晰！其结构稳固，线条流畅，散发着莹润如玉的光泽，正是最上乘的筑基道基！

　　终于，当最后一丝狂暴的药力被彻底炼化，当石室内几乎被抽空的灵气风暴缓缓平息，陈临丹田中那座象征着筑基境的道台——灵源道基——彻底稳固成型！莲台之上最后残余的灵气也化作一滴精纯无比的翠绿灵液，滴落道台，融入其中。

　　一股远比凝气境强大、精纯、凝练了数倍不止的气息，自陈临体内缓缓升腾而起。他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仿佛有青色的电弧掠过，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沉稳如山，又带着一股新生的锐气。

　　筑基境，成！

　　“嗯，不错，不错。”陈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眼神中带着一丝兄长看弟弟成长的欣慰，“吾家郎儿，总算是真正踏上了这条漫漫长路，又长大了一点。”

　　陈临感受着体内奔涌不息、远比之前凝练雄浑了数倍的力量，心中激荡。他看向门边的弟弟，目光充满了感激，郑重道：“谢了，阿渊！”他很清楚，若无弟弟那神乎其技的暗中相助，此次筑基即便能成功，也绝不可能如此完美顺利，根基更不可能如此扎实无暇。

　　“谢早了。”陈渊摆摆手，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这才刚摸到修真的门槛呢，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坑也多着呢。走吧，看看前面还有什么好玩的。”

　　随着石室内最后的灵气被陈临吸收殆尽，作为阵法核心的能量源泉枯竭，外面通道中那生生不息的“木流林”大阵，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疯狂生长的树木藤蔓如同失去了生命般停止活动，木人傀儡也纷纷化作朽木崩散。至于那些被困在阵中的散修还能活下来多少，是重伤逃出还是力竭而亡，正如陈渊所言，只看他们各自的命运造化了。

　　兄弟二人推开石室尽头另一扇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比之前中央区域更为宏伟的巨大石厅出现在眼前。石厅穹顶高耸，四壁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正中央，矗立着一尊足有丈许高的巨大青铜丹炉！

　　丹炉造型古朴厚重，三足鼎立，炉身遍布玄奥的云纹与瑞兽浮雕。炉盖紧闭，但丝丝缕缕的氤氲灵气如同实质的烟雾，正从炉盖缝隙中袅袅溢出，弥漫在整个大厅。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无数灵药精华的馥郁丹香，沁人心脾，仅仅是闻上一口，便让人精神一振，体内灵力似乎都活跃了几分。这丹炉显然绝非凡品，历经岁月，依然灵韵流转，仿佛在默默孕育着什么。

　　不多时，其他通道的入口处也陆续传来了动静。

　　最先出现的，是守郡府的人马。虽然人数比起进入时略有减少，但整体气势依旧肃杀凌厉，军容严整。他们鱼贯而出，身上甲胄虽有划痕，沾染了些许尘土，却并无重伤员。队伍中的收获似乎颇为丰富，不少人脸上带着压抑的兴奋。其中，那位筑基大圆满的统领穆安，气息沉凝，身上带着几处焦痕和金属刮擦的痕迹，略显风尘仆仆。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身旁的少女——穆婉儿。

　　穆婉儿一身素雅裙装，纤尘不染，发髻丝毫不乱，甚至连鞋底都仿佛未曾沾上灰尘。她神态自若，步履轻盈，仿佛不是刚刚闯过凶险的金戈杀阵，而是在自家花园闲庭信步。这份从容，与周围略显狼狈的军士形成了鲜明对比。

　　“啧，”陈渊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陈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压低声音调笑道，“不愧是守郡大人的掌上明珠啊，藏得可真够深的。瞧瞧，连穆统领都挂了彩，她倒好，跟刚沐浴熏香出来似的。”

　　陈临的目光在穆婉儿身上停留了一瞬，心中同样惊异，但听到弟弟的话，他只是微微摇头，嘴角同样噙着一丝笑意，心道：“她藏得再深，能有你小子深？”他如今筑基成功，感知更为敏锐，隐隐能察觉到穆婉儿体内似乎蛰伏着某种不寻常的力量，但具体如何，却难以看透。

　　穆婉儿的目光扫过大厅，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先一步抵达的陈临兄弟身上。看到两人气息沉稳，衣衫整洁，尤其是陈临身上那刚刚突破、尚未来得及完全内敛的筑基境气息，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不由得掠过一丝惊疑。

　　紧接着，土行通道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陈勇带着残余的陈家子弟冲了出来。他们的情况明显比守郡府狼狈得多，几乎人人带伤，衣袍破损，沾满了泥泞，气息也有些紊乱。几个年轻族弟更是脸色苍白，身上挂了彩，好在性命无虞。陈勇本人也是灰头土脸，气息略显虚浮，显然在土沼泽阵中消耗不小。更令人心痛的是，队伍中的护卫明显少了几人。

　　陈勇刚冲出通道，目光如电般扫过大厅，立刻锁定了站在丹炉附近的陈临兄弟。担忧、后怕和怒气瞬间涌上心头，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两人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咆哮：

　　“你们两个混账小子！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乱跑有多危险？！那通道里是能随便乱窜的地方吗？！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向你们爹娘交代？！啊？！”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两人脸上，显见其心中担忧之甚。

　　陈临自知理亏，连忙躬身：“二伯息怒，是我们莽撞了。”陈渊则很没义气地“嗖”一下缩到哥哥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把承受二伯怒火的“重任”完全交给了陈临。

　　陈勇余怒未消，正待继续训斥，突然间，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咆哮声戛然而止。他死死地盯着陈临，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陈…陈临？！你…你身上的气息…你筑基了？！”

　　“嗯，是的，二伯。”陈临坦然承认，语气平静，“在木行通道内侥幸得了些机缘，成功晋级。”

　　“侥幸？这…这…”陈勇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个闪身来到陈临面前，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陈临的手腕，一股精纯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体内。片刻之后，他脸上的震惊化为了狂喜，随即是深深的欣慰。他松开手，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好！好！根基扎实无比，毫无虚浮之象！天佑我陈家！不愧是我陈家的麒麟儿！原本家族已为你备好了筑基丹，只待你修为再打磨些时日，便安排你闭关筑基，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福缘，快人一步！好！太好了！”他重重拍着陈临的肩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陈临感受着二伯发自内心的喜悦，心中温暖，郑重道：“临儿定当牢记家族栽培之恩，努力修行，不负厚望。”然而他心中却是一片清明：若非弟弟陈渊暗中那神鬼莫测的相助，自己别说提前筑基，就是按部就班，恐怕也需一年半载的苦功才能触及筑基门槛，更遑论拥有如此完美扎实的根基。

　　就在陈家众人沉浸在陈临筑基的惊喜中时，火行通道方向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焦糊味。王家的队伍终于“冲”了出来。他们的状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队伍人数锐减，剩下的人个个衣衫褴褛，头发眉毛多有焦卷，脸上身上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和烧伤。王腾这位王家天才，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俊朗的脸庞沾满黑灰，发髻散乱，一身华贵的锦袍被烧得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带着明显的灼伤红痕，气息颇为紊乱。而王化更是狼狈到了极点，身上的衣服几乎被烧成了布条，勉强蔽体，脸上乌漆嘛黑，活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怒骂着该死的火阵。

　　“呦！”陈渊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立刻从陈临身后跳了出来，指着王化，毫不客气地放声嘲笑道：“这不是咱们王家的大高手吗？啧啧啧，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了？衣服都烧得快没得咧！要不要这么奔放啊？我这儿倒是带了套备用的粗布麻衣，虽然寒酸了点，但总好过光着腚见人吧？要不要？友情价，一块下品灵石！”那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

　　“陈渊！你找死！”王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被陈渊当众如此奚落，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也顾不上形象了，跳着脚就要扑上来和陈渊对喷。

　　而一旁的王腾，在冲出通道、惊魂甫定后，目光立刻锐利地扫过全场。当他的视线落在陈临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沉稳如山、凝练内敛的气息，绝非凝气境所能拥有！

　　“你…你竟然筑基了？！”王腾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死死盯着陈临问道。他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不甘。自己还未来得及正式向陈临挑战，对方竟已先一步踏入了筑基境！虽然凝气大圆满未必不能与筑基初期一战，但那灵元与灵气的本质差距，已然让他未战便先输了一筹！

　　“侥幸而已。”陈临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目光平静地迎向王腾。

　　最后，水行通道和木行通道的入口也陆续有身影踉跄而出。那是幸存下来的散修。他们人数稀少，个个带伤，气息萎靡，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心有余悸。尤其是从木行通道出来的散修，当他们看到早已安然无恙、甚至陈临已然筑基成功的陈氏兄弟时，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惊疑、嫉妒、不甘、敬畏……种种情绪交织。

　　木通道的机缘……果然是被他们拿走了！感受着陈临身上那属于筑基修士的压迫感，散修们心中了然。但又能如何？自己技不如人，没能闯过那该死的木阵，更别提抢先找到机缘了。怪只怪自己实力不济。只是……他们究竟是如何毫发无损地通过那恐怖的“木流林”，并且无声无息地取走机缘，甚至还有时间完成筑基的？这个疑问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们的心，却无人敢问出口。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好奇，往往是取死之道。没有实力支撑的好奇心，只会加速灭亡。

　　各方势力人马陆续到齐，虽然各有损伤，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被大厅中央那尊灵光氤氲、丹香四溢的巨大青铜丹炉牢牢吸引。短暂的喧嚣和各自的情绪宣泄之后，大厅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暂时放下了恩怨和心思，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眼前的巨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贪婪的寂静。这尊丹炉，显然才是这座古老洞府真正的核心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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