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众生悲愿，血染青天

　　第一重天的战斗，因张林爆发雷霆手段，瞬杀混沌王及其麾下长老而暂时稳住。

　　然而，这仅仅是风暴眼中的短暂平静。九天之上的天道意志，仿佛被彻底激怒，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毁灭浪潮，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汐，一波又一波地汹涌而来。

　　混沌一族的主力大军，裹挟着无数被操控的神魔战魂、扭曲的法则造物，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再次淹没了战场。

　　这一次，它们的攻击更加疯狂，甚至不惜以自爆的方式，冲击着逆天者的防线，冲击着张林布下的“万法归一大阵”。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在阵法光幕上响起，每一记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林的心神之上。

　　维持大阵所需的世界之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内宇宙中，那三片大道之花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连旋转都变得滞涩。

　　无数天道锁链构成的法则网络剧烈震颤，裂痕出现的速度开始超过修复的速度。

　　张林的脸色愈发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淡金色的血液，那是道基受到震荡的迹象。

　　但他依旧死死支撑着，将大阵的范围收缩到核心区域，全力护住那些伤势较重、实力稍弱的逆天者，为他们争取喘息之机。

　　辰南、龙舞、梦可儿等人浑身浴血，在阵法的边缘地带与敌人殊死搏杀。

　　辰南的内天地投影时而展开，吞噬炼化着冲来的敌人，但自身也不断添上新伤。

　　龙舞的剑气不再凌厉无匹，多了几分惨烈的决绝。

　　梦可儿仙衣染血，神情却异常坚定，她已彻底斩断过往枷锁，为自己认可的道而战。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如此宏大的战争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啊——！”

　　“跟它们拼了！”

　　“为了家园！为了后世！”

　　悲壮的怒吼与临死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张林亲眼看到，一位来自人间界、在昆仑玄界听闻他讲道后突破的老圣人，为了给身后的年轻修士争取撤退时间，毅然燃烧了全部寿元与灵魂，化作一颗璀璨的太阳，冲入敌群自爆，与数十名混沌族人同归于尽。

　　他看到，一群来自妖族、形态各异的妖修，组成战阵，唱着古老的战歌，如同礁石般抵挡着混沌洪流的冲击。

　　最终全员战死，尸骨无存，只有那残破的战旗和萦绕不散的悲壮战歌，证明他们曾经存在。

　　他看到，一位天界的神将，被数名强大的神只战魂围攻，神甲破碎，神戟折断，最终他大笑三声，引爆了自身神格，刺目的神光净化了大片区域。

　　牺牲，无处不在。

　　每一道生命之火的熄灭，都像是一根无形的针，刺在张林的道心之上。

　　他的【生命锁链】疯狂运转，试图挽留那些逝去的生命，却感到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无情的法则力量，在强行剥离着那些生命印记，将其吞噬、同化。

　　那是天道的吞噬之力。

　　他救不了所有人。

　　甚至，他连身边的人都难以完全护住。

　　“道主，小心左侧！” 龙舞一声惊呼。

　　一道隐匿在混沌气流中的诡异黑影，如同毒蛇般窜出，直刺张林后心。

　　那是一名擅长刺杀、气息堪比逆天级中阶的混沌暗杀者。

　　张林此刻正全力维持大阵，抵挡正面如同海啸般的攻击，对这一记阴险的偷袭，竟有些分身乏术。

　　“滚开！”

　　一声清冷的娇叱响起，梦可儿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张林身侧。

　　她双手结印，身后那清冷月光与温暖情丝交融的光轮骤然放大，化作一面晶莹剔透的护心镜，挡在了那道黑影之前。

　　“噗嗤！”

　　护心镜应声而碎，那黑影的刺杀之力极其凝聚歹毒，穿透防御后，余势不减，狠狠击中了梦可儿的左肩。

　　“嗯……” 梦可儿闷哼一声，绝美的容颜瞬间失去血色，左肩处一个恐怖的血洞出现。

　　蕴含着毁灭与侵蚀性的力量瞬间蔓延开来，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气息急剧衰落。

　　“可儿！” 辰南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更多的敌人缠住。

　　张林心中一痛，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与焦急涌上心头。

　　他强行分出一部分心神，一道粗壮的【生命锁链】与【净化锁链】瞬间缠绕住梦可儿，将她拉回阵内核心，同时全力驱逐她伤口处那恶毒的侵蚀性能量。

　　也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正面的万法归一大阵，因为力量分散，被天道意志凝聚的一波恐怖冲击狠狠击中。

　　“咔嚓——！！！”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那覆盖核心区域的法则网络，终于不堪重负，出现了大面积的崩裂。

　　无数天道锁链寸寸断裂，化作光点消散。

　　大阵，被强行攻破了一个缺口。

　　“杀进去，吞噬他们！”

　　混沌大军发出兴奋的咆哮，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从缺口处涌入。

　　防线，瞬间崩溃！

　　惨烈的近身肉搏在核心区域爆发，失去了阵法庇护，那些伤势未愈、实力较弱的逆天者，如同待宰的羔羊，成片成片地倒下。

　　鲜血染红了虚空，残肢断臂四处飞溅，神魂哀嚎着被扯碎、吞噬……

　　张林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些在昆仑玄界曾用充满希望眼神望着他的面孔，此刻在绝望中消逝，他的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夹杂着滔天的悲愤，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修行至今，历经诸界，传道合流，所求不过是秩序、生命与演化。

　　为何，要让他目睹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

　　为何，这天道要如此酷烈，连一丝生机都不愿留给众生？

　　“为什么？” 他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内宇宙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风云变色，世界之力紊乱，大道之花的光芒明灭不定。

　　那一直被秩序锁链与本源道瓣镇压温养在最深处的某件物品，似乎感受到了外界无边的杀戮、死亡、怨念与张林心中那沸腾的悲愤与毁灭冲动，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那是一杆通体漆黑、造型古朴、枪身缠绕着暗红色如同血脉般纹路的长枪——寂灭魔枪。

　　来自蛮荒大世界，蕴含着极致寂灭与终结法则的凶兵。

　　此刻，这杆魔枪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发出了渴望饮血的嗡鸣。

　　它感受到了与此地弥漫的死亡与毁灭气息的同源性，更感受到了执掌者心中那压抑到极致的毁灭意念。

　　一股冰冷、死寂、终结万物的恐怖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张林体内弥漫开来。

　　与他原本中正平和的包容道韵形成了极其矛盾而又危险的冲突。

　　“嗡——！”

　　寂灭魔枪的颤动越来越剧烈，它想要破封而出，它渴望吞噬生命，终结一切！

　　它要以此地无尽的死亡与怨念为祭品，绽放出它最极致的毁灭光华。

　　张林的意识，在这一刻，仿佛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秉持秩序与生命的“道主”，为眼前的牺牲而悲痛，想要救赎，想要守护。

　　另一半，却被无尽的悲愤与无力感催化，滋生出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

　　既然救不了，既然守护不住，那便让一切……都终结吧，让这疯狂的天道，与这悲苦的众生，一同归于寂灭。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念在他识海中疯狂冲突，比梦可儿当初的心魔劫猛烈何止万倍。

　　他的眼眸，时而清明悲悯，时而赤红疯狂。

　　周身气息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道韵盎然，时而魔气森森。

　　“道主，您怎么了？” 正在苦苦支撑的辰南感受到了张林的异常，焦急地大喊。

　　龙舞也注意到了张林的状态不对，那偶尔泄露出的冰冷死寂气息，让她感到灵魂都在战栗。

　　张林死死咬着牙，以无上道心强行压制着寂灭魔枪的躁动与自身滋生的毁灭意念。

　　他知道，一旦放出这杆魔枪，或许能暂时缓解危机，但后果不堪设想。

　　他可能会被魔枪的寂灭意志侵蚀，彻底堕入毁灭之道，甚至可能敌我不分，成为比天道爪牙更可怕的存在。

　　那不是他的道。

　　他的道，是于毁灭中寻求新生，是于终结中开启轮回，不是纯粹的毁灭。

　　“给我……镇！”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内宇宙中，那第三片“本源”大道之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磅礴的本源道力混合着秩序锁链的力量，如同九天银河垂落，再次狠狠镇压向那躁动不已的寂灭魔枪。

　　同时，他目光扫过战场，看着那些即便在绝境中，依旧在为了身后之人、为了心中信念而拼死战斗的身影。

　　看着辰南眼中的关切，龙舞脸上的担忧，感受着梦可儿微弱却顽强的生机，一股暖流，驱散了些许他心中的冰冷与疯狂。

　　众生虽苦，但希望未绝，悲愿虽浓，但并非只有毁灭一途。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不断涌出敌人的九天裂缝，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只是这份坚定中，带上了一抹决绝的悲壮。

　　他不再试图修复那全面崩溃的万法归一大阵。

　　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那被强行压制的寂灭魔枪散逸出的部分寂灭之力，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强行凝聚！

　　“诸位道友。”

　　张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核心战场，“贫道……为尔等……开路！”

　　他双手猛然向前一推。

　　不再是防御，不再是辅助，而是——献祭。

　　他以自身残存的大半世界之力、部分道基本源，以及那被引导出来的、危险的寂灭气息为引。

　　化作一道横贯天地、充斥着毁灭与净化双重矛盾的混沌寂灭神光，如同咆哮的灭世巨龙，沿着那被攻破的缺口，悍然冲入了汹涌而来的混沌大军之中。

　　“轰隆隆——！！！”

　　神光所过之处，万物归墟！

　　无论是混沌族人，还是神只战魂，亦或是法则造物，都在那蕴含着秩序崩塌与终极寂灭意味的光芒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瓦解、湮灭。

　　这一击，清空了核心区域前方大片大片的敌人，为残存的逆天者们打开了一条血路，也暂时阻断了混沌大军的攻势。

　　然而，施展出这一击的张林，如同被抽走了脊梁，身形猛地一个踉跄，喷出一大口淡金色的道血，气息瞬间衰败到了极点。

　　头顶的三片大道之花也变得虚幻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道主！”

　　“前辈！”

　　辰南、龙舞等人惊呼着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张林。

　　张林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身后那些劫后余生、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残存战友，虚弱地笑了笑。

　　“走……继续……向上……不能……停……”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真正的决战，在更高处的天域。他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是恢复一部分力量。

　　而内心深处，那杆被强行镇压下去的寂灭魔枪，依旧在蠢蠢欲动。

　　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埋藏在他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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