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凤凰山的倒计时

　　东方舞踩着枯黄的落叶，每一步都像踩在腐朽的骨头上。

　　自打晴离开凤凰山，这座山的生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灵泉干涸，古木枯萎，连山风都裹挟着一股腐朽的腥气。可唯独在晴离开的隔日，枯萎的速度忽然缓了一瞬。

　　（那日……母亲撕下了病弱的伪装。）

　　她记得清清楚楚——母亲东方昭从病榻上起身，在视觉的盲点狙中了远处大姐身上的虚空探子。

　　那片羽毛，黑色的羽毛，现在想来都让她浑身发毛。

　　那种疯狂，那种恐怖，就像是生物最终的敌人一般。

　　而且既然是大姐眼睛受伤后附上她身的，少说也有十年之久了。

　　与此同时，祭天平台——凤凰神火坛处

　　东方昭独自站在平台中央，脚下是晴跳了近百年祭天的祭舞轨迹。她俯身，掌心贴地，凤凰火顺着石缝渗入——

　　“轰！”

　　火焰突然被什么吞噬了。

　　（果然在这里……）

　　她眯起眼，盯着石缝下那一线扭曲的黑暗。那不是阴影，而是某种活物，正贪婪地吮吸着她的火焰。

　　（虚空的口子……竟然开在晴儿每日起舞的地方？）

　　思绪翻涌间，她忽然想起五百年前那场神凰联军的大战——

　　战场上，一道远处的天光打入，一只虚空造物仅仅擦碰到了。

　　被天光擦到的虚空造物伤口处不是流血，而是崩解成不断逸散的灰烬，且无法再生，周围其他虚空如避瘟疫般疯狂逃窜。

　　（晴儿体内……与那股力量同源。）

　　（虚空怕她。）

　　（所以她的离开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吗……）

　　东方昭缓缓起身，涅盘火在掌心凝成双刀。她不需要知道那股力量是什么，她只需要知道——

　　“舞儿，暮儿。”她头也不回地传音，“守好外围，别让任何族人靠近。”

　　石缝下的黑暗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开始蠕动、膨胀，像一张缓缓咧开的嘴。

　　东方昭冷笑，刀尖直指裂隙——

　　“来，让我看看……”

　　“你们这些脏东西，到底在我女儿眼皮底下藏了多久！”

　　东方昭的涅盘火刀劈开祭天平台的瞬间，整座凤凰山都震颤了一下。

　　石板崩裂，烟尘四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那不是普通的洞穴，而是一片被虚空侵蚀的异空间，扭曲的岩壁上爬满血管般的暗紫色脉络，地面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

　　（……比预想的还要大。）

　　她眯起眼，火焰在刀锋上流转，照亮了前方。

　　忽然，黑暗中传来黏腻的蠕动声，接着——

　　“你来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千万个声音叠在一起，却又诡异地模仿着她的语调。

　　黑暗凝聚，收缩，最终在她面前塑造成形——

　　另一个“东方昭”站在那里。

　　同样的赤红战袍，同样的涅盘火刀，甚至连眼尾那道旧伤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它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深渊。

　　“虚空造物……”东方昭冷笑，刀尖直指对方咽喉，“也配用我的脸？”

　　镜像“东方昭”咧开嘴，笑容比她本人更张扬，更疯狂——那是虚空从她五百年前的战场上提取的数据，那个所向披靡的、狂傲到敢独自冲进虚空潮汐中的凤凰族长。

　　“为什么不配？”它歪着头，声音里带着扭曲的戏谑，‘千年第一凤凰’、‘五百年前战场唯一生还的族长’、‘唯一不靠领域术就能追平神族特席的凡灵’……这些称号，不都是你的吗？”

　　它向前一步，火焰在它刀上燃烧，却透着诡异的幽蓝色。

　　“你很强，强到虚空都不得不承认——正面厮杀，我们赢不了你。”

　　“所以……”它抬起刀，做了一个标准的凤凰族起手式，“我们决定用你最擅长的方式击败你。”

　　“一对一，生死决斗。”

　　“你赢了，裂隙归你处置。”

　　“你输了……”它的笑容扩大，嘴角几乎裂到耳根，“凤凰山，归我们。”

　　东方昭盯着它，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真正畅快的、狂傲的笑。

　　“好啊。”

　　她甩了甩手腕，火焰从刀锋蔓延至全身，战袍在热浪中猎猎作响。

　　“正好让我看看……”

　　“你们这些脏东西，到底学了我几分本事！”

　　地底空间在两只凤凰的交锋中震颤。

　　东方昭的刀锋划开黑暗，涅盘火如赤红流星，每一次劈斩都带着焚尽万物的暴烈。虚空镜像的速度与她完全同步，刀刃相撞的瞬间，爆发的热浪将岩壁熔出巨大的空洞，岩浆般的碎石飞溅，又在半空被高温汽化。

　　“铛——！”

　　双刀相抵，虚空镜像的黑眸倒映着东方昭燃烧的身影，嘴角咧开至耳根。

　　“你的火……还是这么痛啊。”

　　话音未落，凤凰火已顺着刀锋蔓延至它的手臂，血肉在烈焰中碳化剥落。可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左手成爪，猛地刺入自己燃烧的右肩——

　　“咔嚓！”

　　整条手臂被它自己撕下，甩向岩壁。残肢还未落地，断口处已蠕动出新的血肉，裂隙涌动的黑暗短暂黯淡一丝，转眼复原。

　　东方昭瞳孔微缩。

　　（果然……）

　　虚空无法抵抗凤凰火，但它可以“舍弃”。每一次受伤，它都像丢弃一件旧衣般抛掉被灼烧的部分，再以虚空物质填补。

　　（——它在消耗我。）

　　她猛地旋身，刀锋横斩，火焰呈扇形爆发，将镜像逼退数丈。可不过瞬息，对方又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歪头轻笑：“怎么了，族长大人？五百年过去，你的刀慢了？”

　　东方昭冷笑，涅盘火骤然收缩，全部凝聚于刀尖一点。

　　“那就看看……你能断几次！”

　　地底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东方舞和东方暮站在祭台外围，脚下的岩石滚烫得几乎要烧穿鞋底。

　　“母亲在拼命。” 东方暮低声道，手指死死攥住腰间的佩刀，指节发白。

　　忽然，一道微弱却清晰的传音刺入她们的脑海——

　　「舞儿，暮儿。」

　　母亲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正在厮杀的并不是她。

　　「术法，还记得吗？」

　　两女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几日前，东方昭曾将一道神族传音术刻进她们的经脉。那时她们还不明白为何母亲突然要教这个，现在却懂了。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东方暮咬牙，指尖按在太阳穴上，按照母亲所教的方式运转凤凰火。

　　她的神念如箭般刺破长空，朝着神族的方向疾驰而去。

　　东方舞则单膝跪地，一掌按在地面，凤凰火顺着岩缝渗入，尽可能稳固摇摇欲坠的山体，但是此刻的东方舞根本支撑不起如此的消耗，脸色迅速苍白，额角青筋暴起，脚下岩石仍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撑住……）

　　（一定要撑到援兵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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