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余烬与星轨

　　观星塔核心设备间的寂静，被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加密集的脚步声和能量引擎的轰鸣打破。显然，刚才的动静和“肃清者”小队的失联，已经惊动了塔内乃至山下的其他敌人。更多的追兵正在赶来。

　　沈砚强压下因过度催动共鸣之力而产生的灵魂层面的虚脱感，以及Lambda核心近乎枯竭的刺痛。他迅速扫视了一眼房间，目光最终定格在工作台那些散落的笔记和被撕毁的残页上，以及墙壁上那依旧散发着微光的星图。

　　伊莉西亚的遗产，不仅仅是理论和那个已经毁掉的“共鸣器”，更重要的，是这些记录和她留下的线索。

　　“没时间细看了。”沈砚的声音沙哑，他快速将工作台上所有散落的笔记本和残页拢在一起，也顾不上分辨，一股脑地塞进自己几乎空掉的战术包。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副星图上，尤其是那个旋转的能量漩涡。

　　这星图，似乎不仅仅是一副图案。在经历了刚才的共鸣后，沈砚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某种更加深邃的、关于能量频率和空间坐标的信息。这或许就是伊莉西亚所说的，藏于此图中的研究精髓。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能量漩涡。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共鸣再次响起，并非作用于敌人，而是与他体内残存的、经过共鸣洗礼的Lambda能量产生了呼应。一瞬间，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信息碎片，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他的意识海——并非完整的知识，而更像是一种……被加密的“坐标”和“频率密钥”的烙印。

　　与此同时，那星图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刻画着星辰的黑色石板。

　　沈砚收回手指，感觉大脑一阵胀痛，但眼神却更加锐利。他得到了关键的信息，虽然还需要时间解读。

　　“走！”他转身，扶起几乎站立不稳的顾临渊，“追兵来了！”

　　顾临渊靠在他身上，脸色惨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明白。刚才的共鸣和能量爆发，对他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和灵魂造成了更大的负担，此刻他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志在支撑。

　　沈砚半扶半抱着他，快速离开了这个核心设备间，沿着来时的检修通道向外撤离。他们的状态比来时更差，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和能量波动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

　　“这边！”沈砚在一条岔路口做出了选择，没有走向来时的缆车维修平台方向（那里可能已被封锁），而是选择了一条向上、通往观星塔更高处的狭窄旋梯。

　　旋梯陡峭而漫长，仿佛没有尽头。每向上一步，都耗费着两人所剩无几的力气。沈砚能感觉到顾临渊身体的重量越来越沉，呼吸也愈发微弱。

　　“坚持住……顾临渊……”沈砚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不能失去他，绝不能。

　　终于，他们爬到了旋梯的顶端——观星塔的顶层露台。

　　露台并不大，周围是齐胸高的护栏，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观星塔的穹顶早已破损）。狂风呼啸着灌入，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山丘和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

　　然而，此刻他们无暇欣赏风景。露台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刚刚上来的旋梯，而追兵的声音，已经从下方清晰地传来！他们被堵死在了这里！

　　顾临渊靠在护栏上，看着下方如同蚂蚁般开始涌上旋梯的“肃清者”身影，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呵……这下……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沈砚的目光却快速扫过露台。他的Lambda感知在塔顶这相对开阔的环境中，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空气中，残留着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空间波动痕迹，似乎不久前，这里有过小规模的空间传送发生。

　　是韩铮？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露台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刻画着简易符文的小型金属圆盘上。那圆盘与塔身的建筑材料不同，像是后来加装上去的。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沈砚脑中形成。

　　他扶着顾临渊走到圆盘旁，将伊莉西亚笔记中关于空间频率的部分理论与刚刚从星图中获得的坐标烙印相结合，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着推演和计算。

　　“信我一次。”沈砚低头，对靠在自己肩头、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顾临渊说道。

　　顾临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勾了勾沈砚湿透的衣角，表示回应。

　　沈砚不再犹豫，将体内最后一丝能够调动的、融合后的能量，灌注于脚下那个金属圆盘！同时，他根据计算出的频率，调整着自身能量的振动！

　　嗡——！

　　圆盘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圆盘中心升起，将两人笼罩！

　　就在这时，第一批“肃清者”已经冲上了露台，能量光束毫不留情地射向白光中的两人！

　　然而，光束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仿佛射入了另一个空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在“肃清者”们惊愕的目光中，沈砚和顾临渊的身影，连同那道白光，如同被擦除的画像，迅速变得透明、扭曲，最终彻底消失在了露台之上！

　　只留下那个缓缓黯淡下去的金属圆盘，以及一群面面相觑、徒劳射击的“肃清者”。

　　……

　　空间的撕扯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似乎温和了许多，仿佛被那融合后的能量所缓冲。

　　当沈砚的视线重新聚焦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昏暗、潮湿的地下空间中。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陈旧纸张和一丝……熟悉的、属于韩铮的微弱能量残留。

　　他依旧紧紧抱着昏迷的顾临渊，确认对方虽然气息微弱，但还活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档案室或者安全屋。一排排高大的金属档案柜布满锈迹，大部分都空着，只有少数几个柜门紧闭。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罐头食品和瓶装水，还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墙壁上挂着一幅早已泛黄的、手绘的城市地下管网图。

　　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部与韩铮之前使用的同型号的加密通讯器，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沈砚将顾临渊小心地安置在行军床上，盖好找到的薄毯，然后走到桌边，拿起字条。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间写就：

　　【沈、顾：

　　若你们能激活塔顶的紧急传送信标抵达此处，说明你们已接触到伊莉西亚女士的核心遗产，并摆脱了‘肃清者’的围捕。

　　此地是我预留的最后一个安全屋，物资不多，但足以支撑数日。通讯器可单向接收我定时发送的安全信号，但切勿主动联系，频道已被监控。

　　‘肃清者’内部清洗加剧，‘影’之势力渗透极深，我自身亦难保安全，需转入更深潜伏。

　　伊莉西亚女士的研究指向‘通天塔’的真正核心位于城市地底深处，与Lambda计划起源及‘彼岸’总部皆有关联。欲破此局，需先找到‘塔基’。

　　‘钥匙’之秘，关乎你二人之‘共振’，慎用，慎悟。

　　珍重。

　　——韩铮】

　　字条上的信息，再次印证了沈砚的许多猜测，也指明了下一步的方向——找到“通天塔”的“塔基”。同时，韩铮的处境和那句关于“影”的警告，也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沈砚将字条收起，走到床边，看着顾临渊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伸出手，轻轻将其抚平。

　　余烬未冷，星轨已明。

　　他们从观星塔的绝境中逃出生天，获得了关键的线索和力量的雏形，但也面临着更加庞大和危险的谜团。

　　前路依旧艰难，但这一次，他们手中握有了更多的牌，以及……彼此。

　　沈砚在床边坐下，握住顾临渊冰凉的手，再次开始缓慢地渡入能量。

　　他需要尽快恢复，顾临渊需要尽快醒来。

　　然后，去往那更深的地底，寻找一切的起点与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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