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树灵线索

　　在高速交警的协助下，封锁了最靠近第三起失踪案发生地点的一段高速公路。时值午后，山区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已布满了铅灰色的阴云，湿冷的山风沿着山谷呼啸吹过，带着浸入骨髓的凉意，卷起路面的尘土和落叶。被封锁的道路空空荡荡，只有那辆作为证物、已经被技术组初步检查过的银色轿车还孤零零地停在应急车道上，车头因撞击护栏而微微变形，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诡异一幕。

　　苏清月一下车，便立刻打开了她的MK-III灵能检测仪。仪器启动的嗡鸣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手持探测器，如同扫雷一般，以失踪车辆为中心，开始对周围区域进行细致的扫描。

　　“环境本底灵能波动，大约在25μT左右，略高于城市平均水平，可能与山区地磁和植被覆盖有关。”苏清月一边移动，一边报出数据，“但是……越靠近事发中心点，灵能读数开始出现紊乱迹象，数值在200到300μT之间无规律跳动，频谱分析显示能量性质混杂，带有明显的阴性能量和空间扭曲残留。”

　　她走到那银色轿车旁边，检测仪发出的蜂鸣声变得急促起来。“车辆内部及周围，灵能残留尤其明显，峰值能达到280μT左右，符合地缚灵活动级别的能量特征。但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检测到明显的、具有自主意识的灵体信号。这些能量……更像是被‘撕扯’过后的残留，如同水面被投入巨石后留下的涟漪，混乱而无序。”

　　陆承宇没有完全依赖仪器。他脚踏实地，感受着脚下路面传来的微弱震动，同时运转茅山心法，放开灵觉，仔细感知着周围环境的“气”。在他的感知中，这片区域的天地元气确实异常紊乱，如同被搅浑的水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朽植物的腥味，这是空间被强行撕裂后残留的“伤痕”。他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属于生人的惊恐气息，以及一股更加强大的、来自幽冥的吸力残留。这一切，都印证了鬼门缝隙曾在此开启的猜测。

　　然而，鬼门缝隙的出现需要诱因，尤其是这种不稳定的、频繁出现的缝隙，绝非偶然。它的位置选择，必然与当地的地理环境、灵脉走向有关。

　　“鬼门缝隙通常开启于阴阳失衡、灵脉交汇或断裂之处。”陆承宇沉声道，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高速公路像一把刀子，劈开了连绵的山体，一侧是陡峭的岩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此地山势陡峭，水汽丰沛，本是藏风聚气之所，但这条公路的修建，很可能截断了某条地脉，或者……惊扰了某些长久沉睡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宦清欢，目光被高速公路旁，隔离栅之外的一片茂密林地所吸引。在那片以松柏和常见灌木为主的山林中，有一棵显得格外不同的古树。它是一棵槐树，树干极其粗壮，至少需要三人合抱，树皮皲裂如同龙鳞，枝桠虬结盘错，伸向天空，尽管时值初夏，但其枝叶却不如周围树木那般繁茂翠绿，反而透着一种沉郁的、仿佛承载了太多岁月的苍古之意。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些深绿色的叶片之间，隐隐约约，似乎缠绕着一些极其细微的、泛着淡绿色光芒的丝线，若有若无，随风轻轻摇曳，若非拥有特殊灵觉之人，绝难发现。

　　“那是……灵丝？”宦清欢轻声自语，朝着那棵古槐走了过去。

　　陆承宇和苏清月注意到她的动向，也跟了上来。三人越过隔离栅，走近那棵巨大的古槐。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这棵树的古老与不凡。它仿佛一个沉默的智者，屹立在此地不知经历了多少寒暑，见证了无数的变迁。

　　苏清月手中的检测仪靠近古槐时，读数再次出现变化。“这里的灵能波动相对稳定，大约在150μT左右，能量性质……很奇特，温和而充满生机，与刚才路面上那些紊乱的能量截然不同。”

　　宦清欢站在古槐前，仰头看着那些在枝叶间若隐若现的淡绿色灵丝，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了然与敬意。她能从这些灵丝中感受到一种古老而温和的意识，如同沉睡的脉搏，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

　　“是树灵。”宦清欢肯定地说道，“而且是修行了极久岁月的树灵。它的根系深植于此地灵脉之上，与这片土地息息相关。高速公路的修建，可能惊扰了它的沉睡，甚至损伤了它的部分根系。但它依旧保留着强大的灵性和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力。”

　　她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了那枚青铜铸造、刻满细密灵篆的唤灵铃。铃铛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造型古朴，散发着幽幽的古意。

　　“你想和它沟通？”陆承宇问道。他知道宦家灵篆之术有沟通万物之灵的特性，但这棵古槐的灵性如此古老，能否顺利沟通，仍是未知之数。

　　“嗯。”宦清欢点头，“树灵长久扎根一地，它们的记忆往往跨越漫长的岁月，是当地最忠实的‘记录者’。它很可能‘看到’了鬼门缝隙开启的全过程，甚至知道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身的呼吸和灵力波动，使其尽量与古槐那温和沉静的气息相契合。然后，她轻轻摇晃手中的唤灵铃。

　　“叮铃——”

　　清脆空灵的铃声，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融入周围的风声、树叶摩挲声中，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铃声过后，宦清欢将铃铛轻轻托在掌心，对着那棵苍劲的古槐，用一种空灵而舒缓的语调，轻声开口，仿佛在与一位沉睡的老友对话：

　　“古老的存在，宦家符箓传人宦清欢，途经此地，感知到空间的伤痕与生命的消逝。心中存有疑惑，关乎此地近期异状，关乎那不应存于此世之‘门’，关乎无辜者的下落。冒昧打扰您的沉眠，望能以灵篆为引，沟通心意，请教一二，盼能得您指引，化解此厄。”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真诚的敬意和灵篆之力特有的沟通韵味，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起初，古槐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默地矗立着，只有山风吹过枝叶发出的沙沙声。苏清月有些紧张地看着检测仪，上面的灵能读数依旧平稳。陆承宇则屏息凝神，他能感觉到，宦清欢的灵篆之力正如同一张无形的、温和的网，轻轻笼罩向那棵古槐，试图与其中沉睡的意识建立连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苏清月以为沟通失败，准备建议尝试其他方法时，异变发生了。

　　古槐那巨大的树干表面，那些皲裂的树皮纹路之间，开始隐隐泛起了柔和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淡绿色光芒。与此同时，缠绕在枝叶间的那些淡绿色灵丝，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轻轻舞动起来，光芒变得明亮而稳定。

　　紧接着，在粗壮的树干前方，离地约一人高的位置，空气开始微微扭曲，淡绿色的光点从树干中漂浮而出，迅速汇聚，最终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它没有具体的五官，通体由柔和的生命之光构成，身形婀娜，仿佛一位身着古老衣裙的女子虚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沧桑而温和的气息。

　　树灵显形了！

　　苏清月的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瞬间飙升，稳定在了一个较高的水平，但能量性质依旧温和，没有任何攻击性。

　　那树灵虚影微微“转向”宦清欢，虽然没有眼睛，但众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审视和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宦清欢身上，尤其是她手中的唤灵铃和身上散发出的灵篆气息上。

　　宦清欢心中一喜，知道沟通的第一步成功了。她维持着灵力的输出，再次轻声开口，将问题以意念的形式，通过灵篆之力传递过去：“请问，您可知晓，近期在此地公路上频繁出现的‘三角形发光残影’究竟是什么？那些进入残影后消失的人，又去了哪里？”

　　树灵的虚影轻轻晃动了一下，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缓慢而清晰地涌入了宦清欢的脑海，同时也隐隐扩散开来，让拥有灵觉的陆承宇和苏清月也能模糊地感知到其中的信息。

　　“那是……‘门’的投影……”树灵的意念带着岁月的回响，缓慢而沧桑，“是隐藏在下方涵洞中的‘缝隙’，因近期大地灵脉的剧烈‘喘息’而变得不稳，偶尔会将影子投射到上方……生灵靠近，会被吸入其后……那片停滞的灰色之地……”

　　信息虽然模糊断续，但却如同惊雷般在三人心中炸响！

　　树灵不仅确认了那是鬼门缝隙的投影，更是直接指出了鬼门本体的藏身之处——高速桥下的涵洞！而且，它将鬼门松动的原因，归咎于“大地灵脉的剧烈喘息”，这与陈敬之所长提到的“灵脉波动”不谋而合！

　　“灰色之地……是指‘灵滞空间’吗？”宦清欢追问道。

　　树灵的意念传递来肯定的情绪，同时夹杂着一丝对那些被卷入生灵的怜悯。“那是生与死的夹缝，时间近乎停滞……若久困，灵光将熄……”

　　“那台相机呢？”苏清月忍不住出声询问，尽管她知道树灵可能无法直接理解她的语言，但她的意念同样可以通过灵能场传递，“那台出现在失踪者车里的老旧相机，您知道它的来历吗？”

　　树灵的虚影微微转向苏清月的方向，意念中传来一丝思索的波动。“那个……记录之器……很久以前，一个穿着不同服饰的‘守护者’，为了保护这片区域，主动进入了‘门’内，再未归来……他的器物，留在了那边……如今，随着‘门’的波动，又被带了回来……里面的‘光’，睡着了……”

　　守护者？主动进入鬼门？相机是记录之器，里面的“光”睡着了？

　　树灵提供的信息碎片化，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它似乎指明，那台“鬼相机”属于一位很久以前的灵能者，他为了某种目的（可能是稳定鬼门？）进入了灵滞空间，相机也随之落入其中。而近期鬼门频繁异动，导致相机被“吐”回了现实。而相机里沉睡的“光”，很可能就是宦清欢之前感知到的那个“善灵”！

　　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了起来。找到涵洞中的鬼门本体，进入灵滞空间救人，并唤醒相机中的善灵获取更多信息，成为了接下来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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