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惊霆落子,金流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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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紫禁城朔望大朝会的惊雷,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帝国的权力中枢,其震荡波以最快的速度,传向了四面八方。

  河南,彰德府,赵王府。

  昔日尚存几分阴鸷气度的王府,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恐慌之中。书房内,赵王朱高燧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捏着那份来自北京密报的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清运肃奸督办衙署…钦差权…彻查漕弊…”

  “赛哈智…请辞…”

  “顾乘风…指挥使…”

  “赵破虏…佥事…北镇抚司…”

  他嘴唇哆嗦着,反复喃喃着这几个词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那日朝会的场景,仿佛透过密报,化作无数冰冷的刀剑,直刺他的心肺!

  新皇这是要做什么?!这哪里是整顿漕运?这分明是要掀桌子!要清算!要把他朱高燧往死里整!

  顾乘风是谁?那是查案的老手!赵破虏是谁?那是太子的铁杆心腹!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那是人间炼狱,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他们掌了锦衣卫,又拿着钦差权去查漕运…漕运!临清!那是他朱高燧碰过的地方!那里面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有多少能牵连到他的线索?!

  虽然顾晟失踪,线索似乎断了,但新皇这般架势,分明是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不是顾晟落到了他手里?还是那北元的使者…或是弥勒教的哪个活口…招供了?!

  一股极致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朱高燧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他仿佛已经看到锦衣卫缇骑手持驾帖,冲入彰德,将他锁拿进京,投入诏狱…仿佛已经看到三法司会审,那些模糊却致命的证据被一一抛出…仿佛已经看到新皇冰冷的目光,和那杯赐下的鸩酒…

  “他…他是要杀我…他要杀我灭口!他刚登基就要对亲叔叔下手了!”朱高燧猛地抓住身旁长史袁容的胳膊,指甲几乎掐入对方肉中,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袁先生!怎么办?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他一定知道了!一定!”

  袁容被掐得生疼,看着王爷这般失魂落魄、几近崩溃的模样,心中亦是惊涛骇浪,却强自镇定:“王爷!王爷息怒!慎言啊!陛下…陛下此举或许意在整顿漕运,未必…未必是针对王爷您啊!您切不可自乱阵脚!”

  “自乱阵脚?!”朱高燧猛地甩开他,情绪彻底失控,声音尖利,“这还不是针对我?!成立衙署,换锦衣卫头子,查的就是漕运!临清的事才过去多久?!这不是明摆着冲我来的吗?!他朱瞻基这是要学老头子(永乐帝)!要削藩!要我们的命!”

  越说越怕,越怕越气,急火攻心之下,朱高燧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猛地咳嗽起来,竟是一口痰堵在喉间,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眼睛翻白,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王爷!王爷!”袁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扶住,只见朱高燧已是人事不省,竟是惊惧交加,一时痰迷心窍,昏厥过去!

  “快!快传太医!快!”袁容朝着门外嘶声力竭地大喊,整个赵王府瞬间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与绝望之中。主子倒了,天,仿佛真的要塌了。

  ……

  与此同时,山东,乐安州。

  汉王府地下密室的烛火,燃了整整一夜。

  汉王朱高煦独自坐在巨大的疆域图前,身旁散落着无数写满了推演过程的纸张。他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目光却异常明亮,如同两点寒星,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灼灼生辉。

  一夜未眠,他推演了所有可能。新皇的意图,朝局的走向,各方的反应,以及…乐安的机会与风险。

  最初的震惊与兴奋过后,现实的冰冷压力逐渐浮现。最直接的便是——经费。

  “清运肃奸”的风暴一起,原本计划借助漕运初期混乱进行快速物资转运、资金洗白的“金流计划”短期通道,几乎被彻底堵死。钦差衙署的眼睛必然死死盯住运河沿线任何异常流动。原先一些通过贿赂、安插人手等方式维持的隐秘渠道,风险急剧升高,甚至可能已被纳入清查范围。

  维持“听风阁”庞大的情报网络、支撑“砺刃谷”新军的训练与装备、以及“求是学院”和“雷火工坊”那些耗资不菲的研究…每一项都是吞金巨兽。原先倚仗的藩王岁禄和部分暗中经营的产业,在如此庞大的需求面前,已显得捉襟见肘。一旦资金链断裂,所有的蛰伏与谋划都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暂停,固然安全。但停滞,就意味着被动,意味着错失积累实力的窗口期。新皇的动作如此迅猛,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砍向哪里。必须在他彻底掌控全局、巩固权力之前,让乐安拥有足够的自保乃至…更进一步的资本。

  “不能停。”朱高煦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必须改。急流勇进已不可能,唯有…暗度陈仓,徐徐图之。”

  他铺开一张新的宣纸,提起狼毫,笔尖饱蘸墨汁。

  “金流计划,转入‘长线’,转而构建一个扎根于地方、盘根错节、能自我造血、并能逐步渗透影响周边州府的…商业帝国雏形。”

  他的笔尖落下,写下第一个词:“半死商人”。

  “此为基石。”他自语道,声音低沉而凝重,“必须尽快选定。此人需如本王所言,有绝对把柄在手,贪婪且惜命,有一定经商头脑和胆量。让他以个人名义,在乐安或邻州注册商号,启动资金由本王通过绝对隐秘渠道提供。初期,不以量取胜,以求稳、扎根、建立可靠渠道为首要。”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癸:“此事乃重中之重,关乎全局成败。癸,你亲自去办,将筛选出的那几人底细,再给本王细细地、反复地排查!他们的软肋是什么?把柄是否真的致命?性情如何?家中可有变数?过往经历有无任何可疑之处?拟出最详尽的条陈,速速报与本王!不容有丝毫差池!”

  “是!属下明白!”癸深知此事分量,立刻领命,身影一晃便融入阴影,前去执行这至关重要的任务。

  密室内重归寂静。朱高煦的目光回到纸上,沉吟片刻,写下了第二行:“货殖”。

  然而,他并未如之前那般详细列出各项商品,而是笔尖悬停片刻,随即果断放下。

  “来人!”他沉声道。

  一名侍立在阴影中的心腹立刻上前:“王爷。”

  “传韦弘先生即刻来见。”

  片刻后,首席谋士韦弘匆匆而至:“王爷有何吩咐?”

  朱高煦将那张只写了“半死商人”与“货殖”二词的纸推向韦弘:“先生,‘金流’转入长线,根基在于货殖。你即刻会同‘雷火工坊’大匠与‘求是书院’格物科教习,将工坊与书院近年来所有‘产学研’成果,给本王彻底梳理、清点一遍!看看哪些技艺已成熟可量产?哪些货品成本可控、利润可观?哪些又具备独特优势,足以打开市场、甚至形成‘贡品’级稀缺?列一份详实的清单与评估上来,本王要知道,我们手中究竟有哪些牌可以打,又能打出怎样的局面。”

  韦弘精神一振,立刻领会了汉王的战略意图——这是要从基础的“生产能力”和“技术储备”入手,务实规划。“臣遵命!‘雷火工坊’在冶铸、化工、器械方面,‘求是书院’在算学、格物、乃至新农法上,确有不少积累,臣即刻便去梳理,定将最有潜力变现的成果呈报王爷!”

  “要快,更要实。”朱高煦强调道,“本王要的不是虚名,是能真正换来金银、扎下根基的东西。”

  “是!”韦弘领命,匆匆退下安排。

  密室内,再次只剩下朱高煦一人。他缓缓踱步到那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深邃地扫过运河沿线那些已被皇帝牢牢掌控的枢纽,最终落在乐安及周边广袤的州府土地上。

  高速渗透的捷径已被堵死,但广阔的民间市场,依然充满了机会。只是这条路,需要更沉的耐心,更巧的手腕,以及…那一把最关键、最危险的钥匙——“半死商人”。

  棋局,进入了最需要耐心的布子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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