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虎穴龙潭

　　曹府雅集归来，林战与苏婉清对陈平及其背后的“远航记”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此人谨慎老练，关系网复杂，常规的商业往来难以触及核心。想要揭开其与北方势力、乃至宫廷内侍勾结的真相，获取走私违禁品的铁证，必须兵行险着。

　　“陈平此人，常规手段难以突破。”密室中，林战略一沉吟，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婉清，“他在金陵经营日久，上下打点，关系盘根错节。我们时间有限，不能等他慢慢露出破绽。”

　　苏婉清面露忧色：“少主的意思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战缓缓道出班超当年的豪语，眼神坚定，“陈平的核心是走私，尤其是可能涉及军械的违禁品。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必然极其小心。我们必须设法接触到他的核心运作环节，拿到真凭实据。”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陈平团伙走私，必然需要可靠的运输渠道和掩护。苏家虽以正当生意为主，但在江南经营数代，与三教九流皆有接触，必然也认识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有能力进行隐秘运输的人物。

　　“婉清，苏家可有信得过、且与陈平那边没有直接冲突，又能接触到走私环节的线人？”林战问道。

　　苏婉清蹙眉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有一个人选。城南码头的‘快刀刘’，原名刘三刀，早年是漕帮一个小头目，因得罪了上头被排挤出来，现在自己拉了一帮兄弟，专接一些见不得光、但要求极高的私运活儿。此人武功不错，讲些江湖道义，最重要的是，他与陈平手下的一个管事有过节，曾放话说陈平‘吃相难看’。我苏家早年对他有些恩惠，或许可以一试。”

　　“好！就是他了。”林战当即决断，“想办法秘密联系刘三刀，许以重金，假托有一批‘紧要货物’（可暗示是盐铁或私茶），急需运往海外，且要求绝对保密，试探他是否愿意接活，并打听陈平那边的‘规矩’和近期动向。切记，我们的身份要保密，可伪装成北方来的神秘买家。”

　　苏婉清心领神会，立刻着手安排。她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派人接触了刘三刀。起初，刘三刀十分警惕，但听闻是“大买卖”，且对方似乎对陈平不满，又念及苏家旧情，态度有所松动。几次试探性的接触后，刘三刀终于答应，在城南一所废弃的河神庙见面详谈。

　　会面当晚，月黑风高。林战身着不起眼的黑衣，在陈刚和两名绝对可靠的护卫暗中保护下，与同样做了伪装的苏婉清一同前往河神庙。庙宇残破，阴风阵阵，只有几点鬼火般的灯笼光芒摇曳。

　　刘三刀如约而至，他身材精悍，脸上有一道刀疤，眼神锐利如鹰。他带着两个手下，警惕地打量着林战和苏婉清。

　　“这位就是北边来的‘严公子’？”刘三刀声音沙哑。

　　“正是。”林战改变声线，语气沉稳，“刘老大，久仰。此次冒昧相约，实有一批紧要之物，需借老大之手，运出海外。价钱好说，但要快，要稳。”

　　刘三刀眯着眼：“什么货？规矩懂吗？”

　　“一批上好的‘山铁’（暗指铁器），”林战故意含糊其辞，“规矩自然懂，定金三成，货到付清。只是听闻近来风声紧，陈平那边似乎也盯得紧，不知刘老大可有把握避开？”

　　提到陈平，刘三刀冷哼一声：“陈平？哼，他最近忙着伺候京里来的大爷和大内的贵人，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老子这一亩三分地！他那套把戏，无非是仗着有官面上的路子，夹带些更烫手的‘硬货’（指军械），胆子是肥，也不怕噎死！”

　　林战心中一动，与苏婉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有“硬货”！

　　“哦？硬货？”林战故作好奇，“陈老板路子这么野？不知是些什么货色，竟能打通关节？”

　　刘三刀似乎意识到失言，警惕地看了林战一眼，岔开话题：“严公子还是操心自己的货吧。老子办事有老子的门路，保证安全。不过，最近确实不太平，水师巡查得紧，尤其是对往东瀛、高丽方向的船。陈平他们好像有一批要紧货，这几天就要从江阴口外的沙洲秘密装船，据说就是那种‘硬货’，画样子（图样）都改了好几版了，宝贝得很。”

　　图样！改版！这几个关键词让林战精神大振！这极可能就是他们寻找的违禁兵械的设计图！

　　“沙洲？具体位置刘老大可知？”林战追问，同时示意苏婉清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推到刘三刀面前。

　　刘三刀掂了掂金子，咧嘴一笑：“老子虽然不掺和他们的破事，但道上的消息还是灵通的。据说就在‘黑鱼嘴’那片荒滩，明晚子时左右，有船接应。怎么，严公子也对那批货感兴趣？”

　　“只是好奇，好奇。”林战不动声色，“多谢刘老大告知。我们的货，就按刚才说的办，三日后，老地方交定金。”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后，双方各自散去。回到琉璃阁密室，林战立刻摊开江阴口海域图。

　　“黑鱼嘴……地形复杂，易于隐蔽，确实是走私的好地点。”林战指着地图，“刘三刀的消息，八成是真的。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少主，您是想……”苏婉清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们必须拿到那批图样，或者至少确认其内容！”林战斩钉截铁，“这是直指陈平、郑隆，乃至他们背后北方势力和内侍勾结的铁证！‘虎穴龙潭’，也必须闯一闯！”

　　他看向陈刚：“立刻挑选最精干、熟悉水性的护卫，准备快船、水靠（潜水服）、钩索、迷烟等物。我们明晚亲赴黑鱼嘴，见机行事！”

　　“少主，太危险了！”苏婉清急道，“对方必有重兵把守！”

　　“风险固然巨大，但收益同样惊人。”林战目光灼灼，“唯有拿到真凭实据，我们才能扭转被动局面，化守为攻！婉清，你留守金陵，负责接应和传递消息。若我们明日拂晓前未归，立刻启动应急方案，将所有情报通过密道送往京师靖王处！”

　　命令下达，整个秘密据点悄然运转起来。林战知道，明日之夜，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役。深入虎穴，能否得子，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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