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村寨之光

　　1938 年，战火在中华大地肆虐，天空阴云密布。然而，滇越边境的崇山峻岭似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了炮火喧嚣，一场以电流点亮山野的无声革命正在悄然酝酿。

　　天未亮，山雾弥漫。知世在山腰的简陋木屋醒来，迅速换上洗得发白的工装，收拾好测量仪、图纸、铅笔和杂粮干粮，放进帆布背包，拉好拉链后习惯性地拽了拽，便推门而出。

　　清冽山风裹挟着草木清香与泥土湿润气息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连绵山峦。晨雾在山尖流转，山脚下红河如银色丝带泛着粼粼波光。

　　她此行要为红河上游水电站勘探选址，唤醒沉睡的河流。

　　午后，阳光驱散部分雾气，知世抵达红河畔的哈尼族村寨。木石结构的吊脚楼错落分布在山坡，与自然融为一体。

　　村民们围过来，孩子们好奇地盯着测量仪，大人们热情打招呼。在村民指引下，知世来到部落首领家。

　　首领是位年过六旬、眼神锐利的老人。

　　知世坐在火塘边，用朴实语言描绘未来：水电站建成后，晚上屋里不用点油灯，磨谷子、碾玉米不用人力推石磨，建大坝会避开田地和房屋，光明会先照亮村寨。

　　村民们眼中渐渐亮起光，几个年轻小伙子主动表示能帮忙。

　　一日后，红河上游河谷热闹起来。云南、广西甚至湖南的工人背着铺盖卷赶来，工程师捧着图纸丈量，村民们扛着锄头、背着背篓清理场地。机器轰鸣、工人号子、村民谈笑交织，奏响劳动交响曲。

　　知世穿梭在工地与设计室之间。在设计室，她常与工程师争得面红耳赤。为坝基加固方案，她坚持增加两道防渗墙，指出红河汛期水流急，地基不牢后续会出问题。

　　到工地，她挽起袖子与工人一同搬运石块，手上磨出茧子，脸颊晒得黝黑，眼神却更亮。。

　　很快，知世发现工人搬运重型石块全靠人力和简单木杠，效率低且易受伤。

　　她想起从越南海防购得的钢材，连夜画出设计图，带着工人搭建简易工作台，督造简易龙门吊与塔吊。第一台龙门吊成功吊起数吨重石块，工地上爆发出欢呼。

　　不久，基坑开挖遇难题。连日降雨致基坑积水严重，抽水泵不够用。知世围着基坑转，目光落在旁边小溪上。

　　她利用高度差设计自动排水系统：用竹管引溪水到高处，通过带阀门管道连接基坑，利用水流动力带动简易水车，水车转动拉动抽水泵活塞排水。系统建成后，基坑积水退去，工地恢复忙碌。

　　几个月后，一座凝聚了无数人心血与汗水的大坝，如一条巨龙般横卧在红河之上。

　　巨大的发电机组被精准地吊装到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总工程师沉稳地扳动开关，水轮机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巨兽苏醒了。

　　瞬间，强大的电流顺着架设好的线路，传遍河谷两岸。工棚里、村寨中，一盏盏电灯“啪”地一声，亮了起来！

　　那光芒，虽然不如白昼般耀眼，却足以刺破黑暗，温暖人心。欢呼声、掌声、笑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中久久回荡，这是光明与希望的回响，是这片土地上最动听的乐章。

　　夜幕降临，工人们在明亮的电灯下看书、聊天、给远方的家人写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村民们则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墙上的开关，感受着这“不用添油”的神奇灯火，仿佛在触摸一个崭新的时代。

　　而知世，却回到了她那间简陋的实验室。这里没有庆典的喧嚣，只有一张旧桌子、一堆零件、几件工具和一盏孤零零的电灯。

　　她深知，点亮灯火，仅仅是这场无声革命的第一步。她的梦想，是让这股神奇的电流，真正融入每个平凡的日子，温暖每一颗疲惫的心。

　　她首先想到的是，要让人们用上便捷的电饭煲，让女人们告别终日守在灶台前看火、被烟熏火燎的日子。没有现成的加热元件，她就用各种废旧金属丝反复试验，寻找最合适的电阻值。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烧毁，她的手上留下了新的烫伤，但她从未放弃。

　　终于，在失败了十几次之后，她成功烧制出了能够均匀发热的电阻盘。没有合适的电饭煲内胆，她找到村寨里最会制陶的老人，用当地特有的陶土，亲手捏制出内胆的形状，再在外面裹上用旧棉布和泥土调制的保温层。

　　几天后，第一台土法上马的简易电饭煲诞生了。当它成功煮出一锅颗粒分明、不烧焦不夹生的米饭时，整个实验室都弥漫着幸福的香气。

　　知世盛出一碗，送给了隔壁哈尼族小姑娘阿依，看着阿依吃到香喷喷的米饭时那纯真的笑容，知世的心被彻底融化了。她决定，要造一台热水器。

　　造热水器，比造电饭煲是一个更大胆、更危险的构想。

　　她要面对储存水、持续加热、控制水压和确保用电安全等一系列难题。

　　知世找到了村里最好的铁匠，用厚厚的铁皮焊接成一个储水罐，里里外外刷上防锈漆。她用铜线密密麻麻地绕在陶瓷管上，制成一个大功率的“电热棒”，为了防止漏电，她用石蜡和油布将接头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并制作了一个简单的空气开关串联在电路中。

　　为了让热水能顺畅地流出，她受到了村寨水井里用竹筒打水的启发，用木板制作了一个能盖住储水罐的木盖，在上面钻了两个孔，分别插入电热棒和连接出水口的铜管。

　　更妙的是，她设计了一个“浮球阀”来控制冷水的注入，保证罐内始终处于满水状态，利用水压让热水能够稳定、持续地流出。

　　当所有零件都安装完毕，知世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电源开关。“嗡”的一声轻微电流声响起，装置安静下来，只有储水罐的桶壁开始缓缓散发出温热的水汽。

　　她紧张地盯着插在罐口的自制温度计，看着那根细细的汞柱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了55℃的刻度上。她颤抖着手，拧开水龙头，一股带着白色水汽的热流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

　　当晚，知世在自己的小木屋里装上了这台热水器。当温热的水流冲刷掉她满身的疲惫与尘土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慰藉涌上心头。这不仅仅是身体的洁净，更是精神的洗礼。

　　窗外，红河水声潺潺，哈尼族村寨的灯火在夜色中温柔地闪烁。

　　知世知道，这束从无到有的光明，这股亲手创造出的温暖水流，如同播撒在土地上的种子，终将在这片饱经沧桑却又充满生机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开出更加灿烂、更加辉煌的花。

　　而这场始于1938年的无声革命，也必将随着电流的奔涌，汇入民族复兴的伟大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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