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地窖的余烬

　　密封袋外壁的符号刚浮现，佩妮的手指就贴了上去。她屏住呼吸，指尖微微发烫，意识沉入系统界面。【知识转化】模块启动，一段关于光学延迟成像的现代物理概念被迅速转译为魔法可识别的语言——“凝视延时咒”在她瞳孔深处悄然成型。

　　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拉长了一瞬，那行流转的符文慢了下来。三组重复的序列清晰映入眼底：一道弯钩状的纹路，夹着两个倒置三角，最后以螺旋收尾。她闭眼默记，再睁眼时已将图案刻进脑海。

　　西弗勒斯蹲下身，从长袍内侧取出一支细颈银笔。他用笔尖蘸取一点唇边渗出的血珠，在石砖上画出一个六芒星阵。笔尖落处泛起微弱蓝光，他低声念出一段解码咒语，将记忆中的符号投射其上。

　　符文浮现在空中，与他在地窖实验室见过的加密铭文逐渐重合。

　　“是同一套体系。”他声音低哑，“增幅器内部使用的控制协议。”

　　佩妮点头，站起身拍去膝盖上的灰烬：“昨夜带回的残件里，有东西漏查了。”

　　两人不再多言，沿着钟楼暗梯下行。风还在吹，但塔内已恢复寂静。他们穿过回廊，绕过守卫雕像的巡逻路线，一路潜行至地下三层的储物通道。这里曾是废弃魔药仓库，如今成了他们存放高危物品的临时密室。

　　铁门开启时发出轻微吱呀声。室内堆满标号箱，有些已被烧焦，有些封着红色禁印。佩妮走到角落，调出系统任务日志。页面滑动，她在“异常能量残留”一栏中发现一条未闭环记录——编号7的零件未出现在销毁清单中。

　　“就是它。”她说。

　　西弗勒斯立即走向第三排箱子，翻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打开后露出半截扭曲的金属管，表面覆盖着伪装性氧化层，颜色与普通废铁无异。

　　“这种处理手法……是为了规避魔力扫描。”他取出一瓶透明药剂，滴了几滴在管体表面。液体迅速蔓延，发出细微嘶响，像雨落在热锅上。锈层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精细的刻痕。

　　一圈环形咒文环绕中心凹槽，内部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牌。

　　佩妮戴上手套，用镊子小心取出。她抬手轻触耳坠，水晶亮起微光，照亮牌面。三个字母清晰可见：A.N. 下方一行拉丁小字：“Sanguis Heres”，血脉承继者。

　　她盯着那串字母，心跳没有加快，也没有停顿。只是手指收紧了些，把金属牌攥得更稳。

　　西弗勒斯看着她：“认识这个名字？”

　　“不认识。”她摇头，“但系统会知道。”

　　她闭上眼，意念集中于掌心的金属片，向系统发出查询指令：“是否与‘纯血之影’首领相关？”

　　刹那间，脑中界面猛然闪烁红光。原本空白的任务栏弹出新条目，字体猩红如烙印：

　　【隐藏任务·收集首领罪证】

　　定位三处以上确凿证据，证明“纯血之影”首领非法操控魔法秩序。

　　奖励：真相之眼（一次性能力：穿透谎言与幻象，直视本质）

　　任务目标下方，赫然标注代号：A.N.

　　“锁定目标了。”她睁开眼，语气平静，“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这个。”

　　西弗勒斯接过金属牌，翻看背面。没有任何额外标记，但他在边缘处发现一道极细的接缝。他用刀尖轻轻撬动，金属片应声弹开，内层竟藏着另一层微型铭文。

　　“不是简单的身份标识。”他低声说，“这是权限凭证。能接入增幅器核心的人，全组织不超过五个。”

　　佩妮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父亲当年接触过这类东西吗？”

　　他动作一顿，目光垂下。

　　“没见过。”他说，“但他提过一次‘上层指令’。说那些人不用露面，只要一块牌子，就能让整个网络运转起来。”

　　“现在我们知道起点在哪了。”她转身走向墙边的记录板，拿起粉笔写下“A.N.”，又在下面划出三条横线，“三份证据。我们得查清楚这人是谁，做过什么，还有——他还能调动多少资源。”

　　西弗勒斯将金属牌收进铅盒，贴身放好。他检查了一遍剩余残件，确认其他部件均已彻底损毁，才熄灭照明烛台。

　　“地窖不会再安全。”他说，“他们既然能在残片里埋信号，也能在别处设陷阱。”

　　“那就换个地方处理后续。”她摘下耳坠，对着水晶轻吹一口气。裂痕仍在，光芒黯淡，但她没换新的，“先回地面，整理所有接触过这些残件的人和物。任何遗漏都可能是突破口。”

　　他们并肩走出密室，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停下。来人是夜间巡查的低年级学生，手持灯笼走过拐角，并未察觉他们的存在。

　　等声音远去，西弗勒斯才开口：“明天我去魔药协会调阅旧档，看有没有类似编号的注册记录。”

　　“我去翻系统任务历史。”她补充，“有些线索可能早就出现过，只是当时没意识到重要性。”

　　他们走上楼梯，一层层接近地面。城堡依旧安静，只有远处猫头鹰塔传来一声短促鸣叫。经过礼堂侧门时，佩妮忽然驻足。

　　“你说……为什么偏偏留下这块？”她望着黑漆漆的庭院，“如果是为了传递信号，完全可以做得更隐蔽。但它出现了，还带着名字。”

　　“也许不是他们想留。”西弗勒斯说，“可能是被迫暴露的。增幅器崩溃时，部分数据逆向上传，触发了某种自动备份机制。”

　　“或者……”她眼神微动，“有人故意让它被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下去。

　　回到地面后，他们在偏殿走廊分开行动。佩妮前往私人静室，反锁房门，盘膝坐下。她闭眼接入系统，开始逐条翻阅过往任务记录。从最初“教导麻瓜漂浮咒”到近期“摧毁增幅器节点”，每一条完成状态都被重新筛查。

　　而西弗勒斯则走向魔药准备室，取出一套密封档案袋。那是他私下保存的实验日志，记录着每一次对增幅器残件的分析结果。他翻开最新一页，在“信号源追溯”栏目下画了一条红线。

　　凌晨三点，静室外响起轻叩声。

　　两下，停顿，再两下。

　　是约定的暗号。

　　佩妮起身开门。西弗勒斯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张纸条。

　　“找到了。”他递过来，“三年前，有一批未经登记的权限牌流入黑市。交易记录被抹除，但买方信息通过隐形墨水保留在一份旧合同上。”

　　纸条上写着几个词：阿尔文·诺特，北方矿区，七枚编号牌。

　　佩妮盯着那名字，指尖划过纸面。

　　“阿尔文……A.N.”

　　她抬头看他：“这个人，必须活着见到。”

　　西弗勒斯点头：“我会准备追踪药剂。一旦确认位置，就能锁定他的魔力波段。”

　　“不急。”她说，“我们现在只知道名字。他还不是证据。”

　　她走回桌前，将纸条压在水晶镇纸下，又打开抽屉，取出一本薄册子。封面写着《任务异常汇总》，页角已经磨损。

　　她翻到最后一页，写下第一行内容：

　　代号A.N.，疑似“纯血之影”首领。关联证据一：权限金属牌残片。

　　状态：待验证。

　　笔尖顿住。

　　她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尚未破晓，夜色最深的时候。

　　西弗勒斯站在门边，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他只是看着她，等她做出下一步决定。

　　她合上册子，站起身。

　　“从今天起，所有新增任务都要做交叉比对。”她说，“特别是那些看似普通的教学任务。他们用普通人传递信号，也可能用日常行为掩盖真实目的。”

　　“我来负责外部数据筛查。”他回应，“你盯紧系统反馈。”

　　她点头，将册子放进随身包。金属牌仍在铅盒中，贴着她的胸口，温度渐渐与心跳同步。

　　“还有一件事。”她忽然说。

　　“嗯。”

　　“下次进地窖，不要单独行动。”

　　他看着她，片刻后轻轻应了一声：“好。”

　　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停了一下。

　　“我不是怕危险。”她说，“我是怕错过。”

　　门开了，走廊灯光照进来一半身影。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偏殿，朝着主楼方向移动。清晨的第一缕风从窗缝钻入，吹动了桌上的纸条一角。镇纸松动，缓缓滑落。

　　纸条飘起一瞬，又被另一只手按住。

　　西弗勒斯俯身拾起，重新压紧。

　　他抬头望向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情绪，随即归于沉寂。

　　脚步声消失在转角。

　　桌上的水晶镇纸裂开一道新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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