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张氏入营

　　霍昭的强力弹压虽然暂时稳定了局面，但他深知，若要根除军中对阿月的排斥，光靠严刑峻法是不够的。

　　必须让阿月更快地融入，至少在外在形象和行为上，更接近“人”，而非“兽”。

　　同时，玉珏带来的疑云也始终萦绕在他心头，需要可靠之人从旁仔细观察。

　　思虑再三，他修书一封，动用关系，从长安调来了一人——曾在宫中侍奉过、如今年纪已长、放出宫后在其府中荣养的可靠女官，张氏。

　　三日后，一辆简朴的马车在数名骑兵的护卫下，驶入了汉军大营。

　　车帘掀开，一位年约五旬、身着深青色曲裾深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仪态端庄沉稳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她面容清癯，眼神温和却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通透与干练，正是张氏。

　　霍昭亲自在帐外相迎：“张媪（对年老妇人的尊称），一路辛苦。”

　　张氏微微屈膝行礼，姿态标准而不失气度：“将军言重了。蒙将军信任，老身敢不尽力。”

　　她的声音平和舒缓，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情况，信中已大致说明。那孩子……名唤阿月，性情独特，需耐心引导。媪经验丰富，又通晓事理，照料之责，托付于你，我最是放心。”

　　霍昭引着张氏走向那片空地，一边走，一边低声交代，“此外，她身上有一枚玉珏，纹饰奇特，似与我霍家有些关联。媪在宫中多年，见多识广，烦请留心观察，或有发现。”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点头道：“老身记下了，自当细心留意。”

　　当张氏跟随霍昭来到空地边缘时，阿月正坐在雪魄身边，手里拿着一块霍昭给她的、磨去了棱角的光滑小石子把玩。

　　看到霍昭带着一个完全陌生、衣着举止都与老张氏截然不同的妇人走来，她立刻警觉起来，丢下石子，躲到了雪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充满戒备地打量着张氏。

　　雪魄也站起身，冷漠地看着来人。

　　霍昭停下脚步，对阿月温声道：“阿月，别怕。这是张媪，以后，由她来照顾你。”

　　他又对张氏示意。

　　张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疏离的温和笑容，她缓缓上前几步，在距离阿月数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屈身，声音柔和地说道：“老身张氏，见过阿月姑娘。”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试图立刻靠近或示好，只是保持着安全距离，用一种平等而尊重的姿态，做了自我介绍。

　　阿月疑惑地看着她，又看看霍昭。

　　这个新来的两脚兽，和之前的好像都不太一样。

　　她的衣服更漂亮，更挺括，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后面，似乎藏着很多东西，让她看不懂。

　　张氏也不急于求成，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阿月打量。

　　她的目光掠过阿月脏污的小脸、纠结的头发、破烂的皮裘，最后，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阿月因为紧张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丝绳线的痕迹。

　　观察，已然开始。

　　霍昭见张氏举止得体，心中稍安，又交代了几句，便留下她们，自行离开处理军务。

　　他知道，有些事，需要时间和专业的人去做。

　　张氏的入营，如同在汹涌的暗流中，投入了一枚定海神针。

　　她将以她的耐心、智慧和在宫中历练出的洞察力，开始一步步引导阿月，同时也将揭开那玉珏背后更深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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