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误饮的酒

　　走廊的彩色射灯在墨涵眼前炸开一片光怪陆离的光晕，他扶着墙壁的手突然滑空，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往侧面倒去。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混杂着头部的剧痛袭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口干舌燥得像是吞了一把砂纸，连吞咽唾沫都觉得喉咙发疼。他想抬手抹掉额角的冷汗，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指尖刚碰到皮肤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啧，走路都不稳，这是喝多了？”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墨涵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个染着黄毛的身影——是张强！他的心脏骤然紧缩，残存的理智像被冰水浇过，瞬间清醒了几分。刚才在包间外瞥见的那张脸，此刻正带着假惺惺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没等墨涵做出反应，张强就伸手架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同学，看你这状态不行啊，我带你去楼上休息室躺会儿吧，这儿人多眼杂的，摔着就不好了。”张强的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可那只架在他胳膊上的手却像铁钳一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危险！极度的危险感像电流般窜遍全身。墨涵猛地想挣脱，他扭动着身体，嘴里含糊地喊着“不用……我自己去洗手间”，可药效已经彻底发作，他的力气连推开一个人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张强看似轻松地架着他，脚步不停地往电梯口走去，路过308包间时，墨涵隐约听见林溪喊他的名字，可他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班级的包间越来越远。

　　“别乱动啊，我可是好心帮你。”张强凑近他耳边，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威胁的意味，“要是摔下去磕破了脸，这张让全校女生着迷的俊脸可就毁了，多可惜啊。”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墨涵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恶心，胃里的不适感更加强烈了。他终于明白，刚才那杯芒果汁里的异样苦涩是什么了，是张强搞的鬼，而这一切，很可能是李佑铭默许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张强将他推进电梯，按了顶楼的按钮——那里是KtV的豪华休息室区域，平时很少有人去。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墨涵头晕目眩，他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视线里的张强渐渐变成了两个模糊的影子。他想起母亲临走前的叮嘱，想起出租屋里那盆生机勃勃的绿萝，想起录取通知书上烫金的字迹，那些关于未来的憧憬，此刻都变成了泡影。

　　“为什么……”墨涵用尽全力，终于挤出几个含糊的字。张强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带着侮辱性的轻佻：“谁让你小子风头太盛？铭哥的眼皮下，还轮不到别人当校草。放心，就是让你出个丑，只要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

　　出个丑？墨涵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的秘密一旦暴露，哪里只是出丑那么简单？那些他小心翼翼守护了十几年的隐私，那些他拼命想逃离的过往，很可能会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药效，而是因为极度的恐惧。他想喊救命，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他想拿出手机报警，却连口袋都摸不到。

　　电梯门打开，顶楼的走廊安静得可怕，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张强架着他往前走，脚步踩在地毯上没有丝毫声响。墨涵的意识开始变得碎片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清晰时，他能感觉到张强粗糙的手指掐着他的手腕；模糊时，他仿佛回到了小学时被同学围堵的那个下午，所有人都在指着他笑，喊他“怪物”。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张强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深渊。墨涵突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往旁边一撞。张强没防备，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松开了架着他的手。墨涵趁机往前跑了两步，却因为脚步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可他顾不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强被激怒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墙壁上撞去。“咚”的一声闷响，墨涵眼前一黑，几乎要失去意识。就在这时，他的口袋里传来“哗啦”一声轻响，手机从宽松的卫衣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走廊的角落，屏幕与地面碰撞的瞬间，裂开了一道蛛网状的纹路，最后闪烁了两下，彻底黑屏。

　　那道碎裂的屏幕在应急灯的绿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墨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它，心里涌起一阵彻底的绝望。那部手机里存着母亲的电话，存着他和室友的合照，存着他对未来的所有规划。而现在，它碎了，就像他小心翼翼构建的人生一样，在这一刻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张强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不屑地踢了一脚，然后重新架起墨涵。墨涵再也没有力气反抗，身体像一摊烂泥一样被他半扶半拖地带走。顶楼的休息室门被推开，又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墨涵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只听见张强打电话的声音，带着谄媚的语气：“铭哥，人给你带过来了，就在顶楼休息室……”

　　走廊里只剩下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静静地躺在角落。远处KtV包间的喧闹声隐约传来，与顶楼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急灯的绿光笼罩着它，那道蛛网状的裂痕，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少年被命运撕碎的伪装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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