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载誉归国

　　咖啡的香气刚漫过鼻尖，手机就在茶几上震动起来。我擦着湿手摸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云州市文化广电局——这星期我天天给城市记忆非遗展组委会发邮件，指尖都敲得发酸，没想到真的等来回应。

　　您好，请问是陆泽宇先生吗？那边的女声像浸了晨露，我们看到您上传的《锔瓷·守艺》系列短视频，组委会一致认为周启明先生的手艺完美契合本次主题，想正式邀请他参展，还能参评年度传承人物

　　我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咖啡杯在茶几上晃了晃，洒出几点褐色渍痕。真、真的？我声音都飘了，需要我们准备什么资料？我现在就去弄！

　　对方笑着说了一堆要求，我嗯嗯啊啊应着，眼睛却盯着窗外——苏清媛的阳台晾着她的棉麻裙，风一吹就晃成温柔的弧度。挂了电话，我立刻发消息：清媛，快下楼，有大事！

　　十分钟后，她抱着速写本跑过来，松木香氛裹着清晨的风钻进车里。怎么了？她坐副驾，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靛蓝颜料，是不是短视频有反馈？

　　我把手机递过去，她看完组委会的邮件，眼睛亮得像星子：太好了！周叔肯定高兴坏了——上次我画他修复王婶家瓷碗的插画，他还说这丫头懂我的手艺

　　老街的青石板还沾着晨雾的湿气，启明斋的木牌在淡金色的光里泛着旧旧的光。推开门时，周启明正蹲在工作台前，戴着手套擦他那套锔瓷工具——小锤子的木柄已经磨得发亮，钻子的尖儿还沾着昨天修复的青瓷碎屑，像藏着片碎掉的月光。

　　周叔，有好消息！我把打印好的邀请函拍在桌上，红印章在旧木头上印出淡淡的痕，文化节请你去参展，还能评奖！

　　他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目光先扫过邀请函上的钢印，再落到我脸上：你小子没拿我寻开心？

　　骗你我今天就吃不上老街的桂花糕！我掏出手机翻短视频后台，播放量那栏的数字跳得飞快，你看，这星期涨了五万粉，评论区全是问在哪能学锔瓷的，还有个00后说要拜你为师！

　　苏清媛蹲下来，翻开速写本——里面是她昨晚熬到十二点画的插画：周启明戴着老花镜捏着瓷片，旁边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修复好的瓷碗笑，碗沿的锔钉像撒了把小金豆。周叔，我把你修瓷碗的故事画下来了，展览的时候可以当海报。

　　周启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画纸，指腹的老茧蹭得纸面沙沙响。他没说话，转身掀开工作台下的木箱，取出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是个碎成三瓣的汝窑小盏，釉色像雨后的天空，裂痕里嵌着细细的铜丝，像谁把阳光揉碎了塞进去。这是我爹当年修复的，他声音有点哑，他说要等我有机会参展，就拿这个当镇展之宝。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小杰拎着早餐站在门口，西装上还沾着写字楼的冷气。爸，我刚看了网上的视频……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邀请函上，喉结动了动，这事儿是真的？

　　周启明把红布包塞进他手里：你小时候偷拿我工具敲碎的瓷盏，记得不？那时候你哭着说等我长大帮你修，现在要去展览了。

　　周小杰的手指抚过瓷盏的裂痕，指尖微微发抖。我明天请年假，他说，帮你们布置展位，还有——我联系了同学的设计公司，免费做展架。

　　房间里突然静了一瞬，然后苏清媛笑出声，我也跟着笑，周启明的老花镜后面泛起水光，抓起桌上的小锤子敲了敲工作台：别傻站着！赶紧收拾东西，误了展览我敲你脑袋！

　　周叔，你这语气跟我小学班主任似的！我调侃他，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工具盒，却被他拍了一下。

　　毛手毛脚的，他假装生气，却把最珍贵的钻石刀塞进我手里，这玩意儿轻拿轻放，比你小命还金贵。

　　中午我们在老街的小饭馆吃饭，周小杰主动倒了杯黄酒：之前我总觉得爸守着个破店没用，他看向周启明，现在才明白，您守的不是店，是咱周家的根。

　　周启明端着酒杯，手背上的青筋像老树根：我当年跟你爷爷学手艺，他说锔瓷是——补的是器物的魂，也是人的魂。现在你们俩帮我补的，是这门手艺的魂。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苏清媛，她正用筷子拨弄碗里的青菜，阳光穿过饭馆的木窗，照得她耳尖的碎发泛着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面板的提示——这次不是奖励，而是一行小字：人生优化进度 15%，备注：与他人建立深度连接，实现价值传递。

　　风从饭馆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桂花香和远处小学的上课铃。我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启明斋时，周启明看我的那种警惕眼神，想起苏清媛第一次帮我画海报时，指尖沾着的蓝颜料，想起我们一起熬夜剪短视频，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速写本摊在膝头，画的是我举着手机拍周叔的样子——镜头里的我，嘴角翘得比平时高，眼睛里有光。

　　原来最棒的从来不是面板上的数字。是周叔拿着邀请函时发抖的手，是清媛眼睛发亮的样子，是周小杰说出我帮你们时的表情，是我们一起把碎瓷片拼成完整故事的瞬间——这些热热闹闹的、带着温度的瞬间，把的日子，变成了真正活着的人生。

　　下午搬参展的东西，周启明抱着工具盒走在前面，青石板路的影子把他的背拉得很长。苏清媛走在我旁边，悄悄牵住我的手——她的手很软，沾着颜料的地方有点糙，却像块暖石，把我的手心捂得发烫。

　　你说，展览那天会有很多人来吗？她问，风掀起她的长发，扫过我的手背。

　　我望着前面的背影，周小杰正帮周启明扶着工具盒，父子俩的肩膀挨得很近。会的，我说，因为有些东西，从来都不会消失——比如手艺，比如心，比如我们一起做的这些事。

　　她笑了，露出小虎牙。远处传来卖桂花糕的吆喝声，甜丝丝的香气裹着风钻进鼻子里。老街的日子很慢，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面板还安静地躺着，但我知道，就算没有它的奖励，我也会继续走下去——因为有些路，不是为了终点，是为了路上遇到的人，和那些闪闪发光的、叫做的东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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