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李长老的惊疑

　　夜色如墨，将黑石山谷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远处谷口偶尔残留的焦臭与硝烟味，提醒着方才那场单方面的屠杀。

　　李长老枯瘦的身躯紧贴着一处冰冷岩壁的阴影中，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

　　他浑浊的双眼紧闭，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干瘪的嘴唇无声翕动，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文。

　　不能再贸然用神识探查了。

　　那谷口的防御对神念敏感至极，方才的试探已经险些引来毁灭打击。

　　但他必须知道谷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必须看清那些毁灭力量的真相！

　　他枯槁的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诡异印诀，指尖逼出三滴殷红的精血。

　　精血悬浮于空中，并不滴落，反而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微弱却邪异的波动。

　　窥天镜影术！

　　以本命精血为引，截取特定区域短暂时间内残留的光影与能量碎屑，于施术者识海中重塑景象。

　　此法玄妙异常，极难被察觉，但对施术者损耗极大。

　　若非情势诡异到超出理解，李长老绝不会动用此等秘术。

　　精血化作一缕淡不可见的红烟，悄无声息地飘向谷口，融入那片死寂的空气。

　　李长老身躯微微一震，识海之中，景象骤变！

　　不再是黑夜下的山谷。

　　而是白日般清晰的、却带着一种虚幻质感的回溯画面！

　　他“看”到了！

　　那炽白的光束，并非一道，而是三道！从谷口三座奇异的金属高塔顶端迸发！

　　它们并非直射，而是在空中划出违背常理的锐角折线！

　　如同拥有生命的死亡之光，精准地交织、弹射、覆盖！

　　所过之处，强悍的妖兽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汽化，彻底消失！

　　只留下地面上刺眼的琉璃化坑洞。

　　这不是法术！

　　法术需要灵力驱动，有迹可循！

　　这更像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规则之力？或是某种远古禁制的具现化？

　　紧接着，景象变幻！

　　几头速度极快的影爪豹侥幸穿过了白光覆盖区，冲入了谷内荒地。

　　滋啦——！

　　恐怖的蓝色电蟒骤然从另一种缠绕线圈的塔状物上爆发！

　　狂暴的电弧抽打而下，妖兽身躯轰然炸裂，焦臭弥漫！

　　轰隆！！！

　　钢铁巨兽的咆哮震耳欲聋！

　　那是什么东西？！

　　李长老的“视线”猛地聚焦在那三辆并排行进的钢铁造物上。

　　庞大的身躯覆盖着奇异的迷彩，钢铁履带碾碎岩石，粗长的金属管口喷吐出炽烈的火焰与浓烟！

　　然后便是地动山摇的爆炸！

　　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碎片，将妖兽成群撕碎！

　　血肉横飞，场面惨烈得如同修罗地狱！

　　这绝非炼器傀儡！

　　傀儡需要核心驱动，行动呆板！

　　这东西……是活的吗？那种轰鸣，那种碾压一切的气势……

　　哒哒哒哒哒——！

　　更加密集的、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响声从两侧传来。

　　那些穿着统一灰绿色怪异服饰的人影，手持不断喷吐火舌的铁棍，沉默地站立着。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却锐利。

　　每一次点射，每一次扫射，都高效得令人发指。

　　金属风暴无情地收割着任何侥幸存活的妖兽。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冰冷的杀戮效率。

　　炼气期妖兽的护体妖气如同纸糊。

　　筑基期妖兽的挣扎徒劳而可笑。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展示。

　　一场来自未知领域的、对血肉之躯的绝对碾压！

　　李长老的道心在这一刻剧烈震荡，几乎要碎裂开来！

　　惊骇！

　　无以复加的惊骇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这完全超越了他数百年的认知范畴！

　　修真界何时出现了如此恐怖、如此诡异的存在？！

　　那些钢铁造物，那些毁灭光束，那些狂暴电弧，那些喷火的铁棍……它们运行的原理，力量的根源，完全是一片空白！

　　未知带来恐惧。

　　而恐惧之后，便是极致的贪婪！

　　对了！

　　赵煌！

　　他那侄孙赵煌失踪前发回的最后传讯！

　　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钢铁城池”、“喷火的铁傀儡”、“无声的死光”……

　　他当时只以为是弟子无能，为失败寻找的荒谬借口，甚至因此重罚了汇报的执事。

　　现在想来……

　　赵煌他们没有撒谎！

　　他们面对的，根本就是一群无法用常理衡量的怪物！

　　一种全新的、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界的力量体系！

　　彭云！

　　那个叛徒！

　　那个区区筑基初期的小辈！

　　他怎么可能掌握这些？

　　除非……

　　除非他得到了某种惊天动地的远古传承！

　　甚至是……仙界遗落的战争秘境？或是某件拥有自我意识的太古邪宝？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这一切！

　　那些钢铁杀器，那些毁灭光束，定然是远古甚至仙界的战争法器！

　　被彭云此子侥幸获得并掌控！

　　李长老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原先的疑虑、恼怒、轻视，此刻尽数化为乌有。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以及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灼热贪婪！

　　逆天宝藏！

　　这黑石谷内，绝对隐藏着逆天级别的宝藏！

　　价值远超整个青岚宗！甚至远超东荒任何已知的秘境遗迹！

　　彭云此子，绝非简单的宗门叛徒。

　　必须将他重新定义！

　　一个身怀逆天异宝、掌控诡异力量的绝世邪魔！

　　一个行走的、巨大的机缘！

　　若能夺取这份机缘……若能掌握这种制造钢铁巨兽、驾驭毁灭光束的方法……

　　金丹中期？金丹后期？甚至……那传说中的元婴之境？

　　青岚宗宗主之位？

　　届时都将是唾手可得之物！

　　巨大的兴奋与恐惧交织，让李长老枯瘦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不能再犹豫了。

　　谷口的防御如此森严，那些光塔与电塔威力绝伦，硬闯无异于自杀。

　　方才的兽潮试探，虽然损失惨重，却并非毫无价值。

　　至少让他看清了这防御体系的恐怖杀伤力与大致模式。

　　也让他更加确信了谷内宝藏的无上价值。

　　必须从长计议。

　　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强大的力量，来撕开这坚不可摧的龟壳！

　　最好能设法弄清楚那些钢铁杀器的弱点，或者它们能量补充的间隔。

　　李长老缓缓缩回阴影深处，如同一条窥见了惊天宝藏的毒蛇，开始悄无声息地后退。

　　每一步都轻若鸿毛，生怕惊动谷内那可怕的存在。

　　他需要立刻返回宗门。

　　此事已绝非他一人能够处理。

　　必须上报宗主，请出更多闭关的长老，甚至……惊动那位常年不出世的太上老祖！

　　这黑石谷，必须拿下！

　　彭云此子，必须生擒！其神魂必须搜遍，榨干所有秘密！

　　那些强大的远古遗宝，必须属于青岚宗！

　　属于我，李弘！

　　他的身影彻底融入茫茫黑暗，消失不见。

　　只留下山谷外围那片被肆虐得满目疮痍的土地，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焦臭与血腥混合的诡异气息，无声地见证着方才那场超越时代的屠杀，并预示着更大风暴的来临。

　　山谷之内，一座了望塔上，彭云若有所感，目光仿佛穿透了夜幕，望向李长老消失的方向。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金属栏杆。

　　老鼠吓跑了。

　　还是……回去搬救兵了？

　　也好。

　　正好用你们来检验我这基地防线的极限。

　　也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金丹修士，究竟有多少斤两。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期待的弧度。

　　身影融入塔内的阴影，开始下达一系列新的指令。

　　防线加固。

　　能源补充。

　　侦察单位前出警戒。

　　钢铁的堡垒，再次陷入一种蓄势待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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