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烽火连天

　　当李默率领的队伍终于冲出死亡之海边缘的最后一片沙丘，望见远方安西都护府那熟悉的轮廓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景象，与他们离开时已截然不同。

　　原本商旅往来、略显繁华的安西镇外围，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

　　深挖的壕沟纵横交错，壕沟后方是用泥土和木材紧急垒起的矮墙。

　　矮墙之后，是更多新搭建的营寨，旌旗招展，气氛肃杀。

　　通往镇内的主要道路上，设置了层层鹿角和栅栏，精锐的安西步兵顶盔贯甲，手持长矛劲弩，警惕地巡视着。

　　更远处，安西镇的城墙明显经过了紧急加固，墙体上遍布战斗留下的痕迹，一些地方还能看到修补的崭新砖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尘土、硝烟和紧张的气息。

　　“戒备如此森严……战况比军报上说的恐怕还要激烈！”

　　胡栓子声音干涩地说道。

　　李默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催动早已疲惫不堪的战马，加速向镇门奔去。

　　队伍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守军的注意。

　　“什么人！止步！”

　　墙头传来厉声喝问，数十张强弓瞬间对准了他们。

　　“是我！李默！”

　　李默勒住马缰，抬起头，让城头的守军看清他的脸。

　　“是大都护！”

　　“大都护回来了！”

　　城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压抑已久的气氛仿佛瞬间消失了。

　　沉重的镇门缓缓打开，留守的副将王朗亲自带人迎了出来。

　　他一身戎装，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烟尘之色，眼中布满了血丝。

　　“大都护！您可算回来了！”

　　王朗冲到李默马前，声音带着激动和后怕。

　　李默翻身下马，一把扶住他。

　　“王长史，情况如何？玉门关怎么样了？赵将军和程将军呢？”

　　王朗快速回答道。

　　“玉门关还在我们手里！但打得很苦！”

　　“吐蕃主力八万人，轮番猛攻关城不止，还动用了大量攻城器械，其中有一种巨大的投石机，射程极远，对我们的城墙威胁很大！”

　　“西突厥咥力特勤的两万骑兵，则不断袭扰我们的后勤线和侧翼，程处默将军带着骑兵与其多次交战，互有伤亡，勉强维持住补给线不被完全切断。”

　　“赵铁山将军坐镇玉门关，已经连续顶住了敌军十几次大规模进攻，关城多处破损，将士伤亡不小，‘霹雳火’和箭矢消耗巨大！”

　　王朗语速极快，显然军情已经紧迫到了极点。

　　“苏婉儿呢？后勤还能支撑多久？”

　　李默一边大步向镇内走，一边继续追问。

　　“苏姑娘正在全力调配物资，但通往内地的几条主要官道都被吐蕃游骑严重威胁，大宗物资运输极其困难。库存储备的‘霹雳火’原材料，最多只能再支撑玉门关高强度作战五天！箭矢也在快速消耗！”

　　李默的心沉了下去。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李明月在哪里？”

　　“李小姐在伤兵营帮忙，同时协调城内各族关系，稳定民心。”

　　李默点头，李明月的安排很妥当。

　　他走进镇内，看到的是一片紧张而有序的战时景象。

　　街道上奔跑传递命令的传令兵络绎不绝。

　　工匠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紧急打造、修补兵甲器械的声音。

　　一队队民兵在接受基础的军事训练。

　　伤兵营方向隐约传来压抑的呻吟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

　　所有百姓的脸上都带着忧虑，但看到李默回来，他们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是大都护！”

　　“大都护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人们纷纷涌上街道，激动地呼喊着。

　　李默一边向民众挥手示意，一边对王朗快速下令。

　　“王长史，立刻召集所有在镇内的议政厅成员，还有军工坊的主事，我要立刻了解最新情况！”

　　“是！”

　　“胡队正！”

　　“末将在！”

　　“带你的人立刻去休整，补充体力，检查装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得令！”

　　李默又看向周老匠师和石磊。

　　“周老，石头，你们跟我来！”

　　片刻之后，安西都护府议事堂。

　　气氛凝重。

　　李默坐在主位，下方是王朗、匆匆赶来的苏婉儿、李明月，以及几名负责军工和后勤的官员。

　　周老匠师和石磊也坐在一旁。

　　苏婉儿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沉稳干练。

　　她首先汇报。

　　“李大哥，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霹雳火’的原料，硝石和硫磺库存告急。我们之前储备的大部分都用在了玉门关。商路被断，新的原料运不进来。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五天后，玉门关的‘霹雳火’将彻底断供。”

　　李明月补充道。

　　“城内的士气还算稳定，但若玉门关失守，或者‘霹雳火’用完的消息传开，恐怕会引起恐慌。另外，归义营那边，阿史那啜将军多次请战，情绪激动。”

　　李默看向周老匠师。

　　“周老，我们带回来的东西！”

　　周老匠师立刻起身，将那个贴身保管的皮囊取出，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厚厚一叠临摹的图纸，以及那块浅绿色的晶体。

　　“大都护，这是我们在那‘神赐熔炉’内找到的部分技术图谱，虽然残缺，但其中关于冶金和部分……类似‘霹雳火’配方的思路，或许能给我们启发！”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那些图纸和那块奇异的晶体上。

　　李默拿起图纸，快速翻看，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幅描绘着某种颗粒状黑色粉末制备流程的壁画临摹上。

　　旁边的符号注释他看不懂，但那些图形化的流程——研磨、混合、特定温度下烘烤、筛选——让他心中一动。

　　这流程，与他所知的黑火药制造有相似之处，但似乎更加精细，而且添加了几种他不认识的辅料图示。

　　“周老，这种粉末的制备，你能看懂多少？”

　　周老匠师凑过来仔细观看，眉头紧锁。

　　“大都护，这流程比我们现在的‘霹雳火’繁琐很多，尤其是这几样辅料，老夫从未见过……不过，这研磨和混合的精细度要求，以及这个控温步骤，似乎能极大提升……嗯……燃烧的效率和稳定性？”

　　李默眼中精光一闪。

　　提升燃烧效率和稳定性？

　　这意味着威力可能更大，或者更易于储存和运输！

　　“立刻组织人手，按照这图纸上的思路，尝试改进我们的‘霹雳火’配方！用我们现有的材料进行替代和试验！我们没有五天时间，最多只有三天！”

　　“是！老夫这就去办！”

　　周老匠师拿起图纸，立刻冲出了议事堂。

　　李默又看向那块绿色晶体。

　　“这块晶体里可能存储着更完整的信息，但我们目前无法读取。”

　　他的目光转向石磊。

　　“石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回忆起更多关于冶炼，或者……关于这种粉末的事情吗？”

　　石磊努力地集中精神，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种粉末……需要……很细……要一种……滑石一样的东西……混合……更安全……不容易……受潮……”

　　滑石？

　　提高安定性和防潮性？

　　李默立刻对苏婉儿道。

　　“婉儿，立刻派人去寻找滑石粉！同时，让工匠按照石头说的思路，尝试改进工艺！”

　　“明白！”

　　苏婉儿也立刻起身去安排。

　　李默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玉门关的方向。

　　烽烟似乎在天际线上隐约可见。

　　“王长史，通知赵将军和程将军，我回来了！让他们再坚守三天！三天之后，我将亲率援军，携带新式武器，抵达玉门关！”

　　“告诉他们，安西，绝不会丢！”

　　王朗精神一振，大声应道。

　　“是！大都护！”

　　李默回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三天，将是安西最艰难的三天！”

　　“但我们带回了希望！”

　　“现在，让我们把这份希望，变成击碎敌人的利刃！”

　　“所有人，行动起来！”

　　命令下达，整个安西都护府如同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周老匠师带着格物学堂的匠师们彻夜不眠，研究图纸，试验新配方。

　　苏婉儿调动一切资源，寻找替代材料，保障试验和生产。

　　李明月稳定着后方的人心。

　　王朗统筹着全局。

　　李默，则站在舆图前，开始构思三天后的反击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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