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侯门风雨定储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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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书房内的空气本就凝滞得像块浸了冰的铁,那封“平安信”还摊在紫檀木案上,字里行间的虚假安抚像根细针,扎得人胸口发闷。梁老爷手指按在信笺边缘,指节泛白,满室的沉默里,只剩他粗重的呼吸声,混着窗外隐约的风声,更添了几分荒谬的愤怒——分明是生死未卜的儿子,却被人用这样一封轻飘飘的信搪塞,背后的猫腻,傻子都能嗅出几分。忽然,院外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风火轮奔来,那脚步声杂乱无章,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撞得回廊下的铜铃“叮叮当当”乱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紧接着,一个小厮的声音撕裂了庭院的静谧,带着哭腔的惊惶穿透窗棂,直钻入耳膜:“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去庐州的刘管家……他、他没了!”
“哐当”一声,梁老爷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身,腰间的玉带撞在案角,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紧缩,脸上的皱纹因震惊而拧成一团,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前几日驿卒送来的口信还言明,刘管家已过了池州,离庐州不过两日路程,怎么会突然出事?
报信的小厮跌跌撞撞冲进书房,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刚跨过门槛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双手撑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扬州传来的急报……说是刘管家刚去扬州当日夜去应酬,多喝了几杯,回驿馆的时候,天黑路滑,脚下没站稳,一头栽倒在路边……磕、磕破了后脑勺,等巡夜的差役发现时,人、人已经没气了!”
“扬州?”梁老爷捕捉到这两个字,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浑浊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地上的小厮,“他奉命去的是庐州,查晗儿的下落,为何会绕道扬州?”语气里的威压让小厮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时,另一个随行的小厮战战兢兢地从门外挪进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也是一片煞白,他不敢看梁老爷的眼睛,低着头补充道:“回、回老爷,出发前刘管家说……说庐州与扬州顺路,不如先去扬州打探一下三爷信中提过的那位‘绝色女子’的来历,说不定能查到三爷的踪迹,再转道庐州也不迟……谁、谁知会出这样的事……”
“顺路?打听女子?”梁老爷咀嚼着这几个字,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抽搐并非源于悲伤,而是一种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起,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让他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凉。他缓缓地、极轻地点了点头,仿佛确认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冷笑,喃喃道:“扬州……好一个扬州……”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说不尽的深意,让书房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一直站在下首的梁昭眉头紧锁,年轻的脸上满是焦灼与困惑。他虽也在朝堂任职,却不如父亲深谙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的门道,更未将扬州与眼前的事端联系起来,下意识地追问道:“父亲,扬州不过是一座寻常州府,有何不妥之处?”
梁昭的话音未落,站在他身侧的锦哥儿忽然抬起头。少年人原本低垂的眼眸此刻清明如洗,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微微蹙眉,目光落在父亲与祖父之间,低声接口道:“父亲,扬州……是端妃娘娘的出身地。”
“端妃!”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书房内炸响。梁昭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明白了父亲那句“好一个扬州”背后的深意——端妃,正是三皇子的生母!而扬州,历来便是三皇子母族的根基所在,盘根错节的势力早已渗透进州府的各个角落。
刘管家绝非酒后失足!一个常年跟着侯府办事、走南闯北的老管家,怎会轻易在平坦的驿馆附近摔倒磕死?答案只有一个:他在扬州打探消息时,触碰到了某些人的逆鳞,被人杀人灭口!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直指三皇子!这几乎是将“三皇子”三个字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毫不掩饰其狠辣手段。
梁老爷缓缓坐回太师椅,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脊佝偻下来,往日里挺直的腰板也显得有些佝偻。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屋顶繁复的藻井,那些雕刻精美的云纹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模糊不清。他发出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叹息,声音里带着看透世事的疲惫与无奈:“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呵呵,越来越多的人掺和进来了……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梁晗的失踪,庐州的假平安信,扬州的杀人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串联起来,指向的正是那个他们最不愿面对,也最无法抗拒的漩涡——天家夺嫡!一旦卷入其中,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永昌侯府纵然根基深厚,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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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心急如焚,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急切:“父亲,那晗儿他……他还在庐州,会不会也遭遇了不测?我们要不要立刻加派人手……”
“住口!”梁老爷猛地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再睁开时,眼中的疲惫与迷茫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断和深深的忌惮。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无形的存在听了去,每个字都透着沉重的分量:“找,还是要找。”
“但不能明着找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前的儿子与孙儿,语气斩钉截铁,“从今日起,所有搜寻转入地下,动用府里最隐秘的渠道,最可靠的心腹,一丝风声都不能泄露。对外,就说刘管家是意外身亡,厚恤其家眷,堵住所有人的嘴。至于晗儿……”他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极其艰难的决定,“就对外宣称,他是个耽于女色、玩忽职守的孽障,永昌侯府对他失望透顶,已不愿再多管他的死活!”
他站起身,走到梁昭与锦哥儿面前,双手按在两人的肩膀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骨血里。他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警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记住,从现在起,我们梁家,必须从这滩浑水里,干干净净地摘出来!至少在明面上,必须如此!一步都不能错,否则,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是,父亲!”“是,祖父!”梁昭与锦哥儿凛然应声,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严肃。他们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寻人,而是在帝国最顶尖的权力绞杀中,如何保全整个家族,并试图在绝境中,为梁晗谋取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的残酷博弈。
扬州死讯带来的寒意尚未散尽,书房内的沉默像凝固的冰,连烛火都似在忌惮这沉重的氛围,火苗微微蜷缩,映得众人脸色忽明忽暗。林苏(曦曦)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她抬眸时,睫毛扫过眼底的清明,那道目光越过梁昭与锦哥儿的肩头,直直落在梁老爷脸上,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祖父,依您看,如今这局面,是诸位皇子皆为太子的磨刀石,还是……太子,已成了陛下为其他皇子准备的磨刀石?”
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内的空气仿佛被骤然抽干。梁昭猛地转头看向自家侄女,眼中满是惊愕——他不是未曾想过皇子间的纷争,却从未如此清晰地将这纷争归结为“磨刀石”与“被磨者”的关系,更未敢揣测太子在这场博弈中可能存在的“工具”属性。锦哥儿也屏住了呼吸,少年人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看向林苏的目光里,除了讶异,更添了几分凝重的认可。
这个问题,早已跳出了“寻找梁晗”的范畴,直刺天家权力游戏的核心——帝王心术与储位制衡。梁老爷闻言,浑浊的眼眸猛地一缩,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年幼却心智远超同龄人的孙女,目光复杂得如同揉碎的夜色,有震惊,有赞许,更有一丝对晚辈过早触及残酷真相的隐忧。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沉重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浸淫朝堂数十年的沧桑与无奈:“难说。这才是最凶险之处。”
他缓步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夜风带着凉意涌入,吹动他鬓角的白发。他背对着众人,望着庭院中沉沉的夜色,声音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光,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陛下……正值壮年,春秋鼎盛。太子是皇后嫡出,占尽大义名分,地位看似固若金汤。但他为人……太过中正平和,说得好听些是仁厚宽宥,说得直白些,便是平庸寡断,缺乏帝王应有的雷霆手段。”
“二皇子亦是皇后所出,与太子一母同胞,自小一同长大,感情甚笃,向来唯太子马首是瞻,从无二心。”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喟叹,“这兄弟二人,在皇家之中,倒是难得的同心同德,只可惜……时运不济,生在了这波谲云诡的年代。”
转过身时,梁老爷的目光扫过面前三人,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那深宫中的权力格局剖开给他们看:“三皇子,其生母端妃,乃是先皇临终前亲自指给陛下的人,身份特殊,既受先帝遗泽,又得陛下几分敬重。端妃母族在江南经营了三代,根基深厚,门生故吏遍布各州府,扬州便是其势力核心。三皇子本人,文武兼备,性情刚毅,在朝中有不少老臣支持,在民间亦有贤名,是太子之下,最具竞争力的一人。”
“五皇子,生母是如今最得圣心的玉贵妃。”提及这位皇子,梁老爷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谨慎,“这位皇子天资聪颖,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六岁便能赋诗,十岁便通读《资治通鉴》,陛下对其爱重非常,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连朝政都许他旁听。玉贵妃虽无强大母族,但深得帝心,这便是五皇子最大的资本。”
书房内静得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梁老爷沉默了许久,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起了那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名字:“至于四皇子……”他的声音淡了许多,带着一丝疏离,“其生母早年因琐事顶撞皇后,触怒天颜,早已失宠,被幽居在冷宫之中,形同废弃。四皇子受其母牵连,自小便被边缘化,远离权力中心,宫中几乎无人提及,朝堂上更无半分势力,算是彻底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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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剖析,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深宫中的权力图景清晰地铺展开来:一个掌控欲极强、坐看皇子相争的壮年皇帝;一个占据名分却能力平庸、有胞弟支持的太子;两个母族强势或深得圣眷、自身能力出众的竞争者;还有一个彻底被弃、无人问津的边缘皇子。
这不是简单的“太子 vs 诸王”的对抗,而是一场多方制衡、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复杂棋局。太子可能是皇帝钦定的继承人,其他皇子不过是用来磨砺他的磨刀石;但也可能,太子只是皇帝抛出的诱饵,是用来试探各方势力、磨砺真正继承人的工具——而那位真正的继承人,或许是野心勃勃的三皇子,或许是深得圣心的五皇子。
梁晗的失踪,庐州那封伪造的平安信,扬州刘管家的灭口……这一桩桩看似孤立的事件,此刻串联起来,都成了这盘恐怖棋局中,一颗棋子被无声抹去的痕迹。至于抹去他的,是执棋的皇帝,是急于扫清障碍的某位皇子,还是几方势力默契下的牺牲,目前根本无从判断。
“所以,”梁老爷缓缓走回太师椅旁,坐下时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与警惕,“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方明确的敌人,而是一个所有参与者都心照不宣、默认需要清除某些障碍的规则。晗儿他……不幸成了那个碍眼的障碍之一。”
他再次看向林苏,眼神中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赞赏,那是对一个晚辈洞悉世事的认可,也是对她未来可能面临的凶险的隐忧:“你问到了关键。正因不知谁是磨刀石,谁又是被磨的刀,甚至持刀者究竟意欲何为,我们才必须蛰伏,必须示弱。”
“在看清真正的刀锋指向之前,任何妄动,都可能被视作……需要被磨掉的铁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众人的心上。
林苏静静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松开,心中已然了然。梁老爷剖析完外朝皇子格局,书房内的气氛凝滞如铁,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石头,既为梁晗的安危焦灼,也为家族即将面临的站队抉择而惶惶不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倾听的梁夫人缓缓站起身。她的动作不快,青缎镶滚的裙摆随着起身的动作轻轻垂落,没有半分仓促,却带着一种沉淀了数十年内宅风雨与家族兴衰的沉重与决绝。她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屋内众人——鬓发染霜、神色凝重的丈夫,面带焦灼、急于求成的儿子梁昭,眼神锐利、初涉世事的孙子锦哥儿,还有那个总是一语中的、早慧得令人心惊的孙女林苏。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叩击金石,字字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
“外头的风浪再大,朝堂的棋局再险,只要我们家里门户紧闭,上下一心,未必不能撑过这波劫难。”她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破眼前的平静,直指梁家内部最危险的不稳定因素,“怕就怕,祸起萧墙之内。外人的明枪暗箭尚可防备,可家里若出了那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的‘外人’,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神仙也难救!”
她没有点名,甚至连语气都未曾有半分起伏,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她口中那个“外人”,正是梁老爷的庶长子,梁曜。
梁老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原本就布满阴霾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铁青。这个长子,自小养在偏院,性情孤僻,心思深沉,多年来一直游离在家族核心之外,却又总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梁昭见状,立刻沉声补充,证实了梁夫人的担忧:“母亲所言极是。儿子也正想向父亲母亲禀报此事。据儿子手下的线人探得,曜大哥明面上虽与忠勤伯府的袁二郎走得极近,时常一同饮宴射猎,出入茶楼酒肆,对外只说是沾了华兰姐妹的亲眷关系,看似是袁二郎一党。但儿子的人曾多次撞见,曜大哥私下里与顾侯麾下的几位得力将领有隐秘往来,且有一笔不小的资金,通过三四层转手的隐秘渠道,最终流向了顾侯名下的几处产业。如此看来,他明面上依附袁二郎,不过是掩人耳目,其真正的效忠对象,恐怕是顾廷烨顾侯爷。”
梁昭的妻子苏氏一直安静地站在丈夫身侧,闻言也轻轻点头,柔声补充道:“夫君所言不虚。前几日我去给母亲请安,恰巧碰到大嫂的贴身丫鬟柳叶派人往城外送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神色慌张。我让人悄悄跟着瞧了瞧,最终那东西送到了顾侯府的一处别院。想来,这私下联络之事,并非空穴来风。”
“顾廷烨……”梁老爷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拧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如今是陛下跟前最得用的臣子,圣眷无双,手握重兵,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朝堂之上,他向来只认陛下旨意,看似是纯然的帝党,不偏不倚,只效忠陛下一人。可曜儿偏偏投靠了他,这步棋,走得太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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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兰选择了皇后。”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际,林苏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破开迷雾的一道光,精准地点出了这个至关重要、却被许多人忽视的细节。她抬眸看向祖父祖母,眼神清明,条理分明:“从她将心腹侍女小桃嫁入漕帮石家——也就是前帮主石坚的弟弟,借此拉拢漕帮势力,稳固江南人脉;到她在内命妇圈子里,始终与皇后娘娘亲厚无间,逢年过节的请安从不缺席,遇事但凡拿不准主意,也总爱往中宫递话请教。种种迹象都表明,顾侯夫人盛明兰,早已将宝押在了皇后,也就是太子这一边。”
屋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烛火跳跃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动。顾廷烨是绝对的帝党,唯陛下马首是瞻;而他的妻子盛明兰,却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皇后与太子一方。这对权势煊赫、恩爱甚笃的夫妻,在最关键的政治站队上,竟然出现了如此微妙而关键的差异!这其中的深意,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头一震。
苏氏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世情的了然与决绝,她看向梁老爷,语气斩钉截铁:“这便是了。顾廷烨忠于陛下,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只要陛下在位一日,他便永远是陛下的纯臣。但明兰不同,她是主母,看得更长远,也更懂得为家族的未来布局——她是在为顾家的‘后陛下时代’铺路。皇后是中宫之主,太子是嫡出长子,这名分是天定的大义,是江山社稷的根本。顾廷烨夫妇看似各有侧重,一个尊君,一个亲后,实则早已形成了最稳妥的平衡——他们是要护着皇后,护着太子的!顾廷烨的帝党身份,既能让陛下放心,又能在无形中为太子保驾护航,毕竟谁要动太子,都得先掂量掂量顾廷烨这把刀的分量。”
梁夫人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终落在梁老爷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爷,如此看来,我们梁家,至少在明面上,已经没得选了。”
梁老爷沉默良久,缓缓点了点头,接上了妻子的话,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认命般的沉重:“曜儿暗中投靠顾廷烨,而顾廷烨是陛下的人,其妻明兰却早已倒向了皇后太子。无论他们夫妻内部如何平衡,对外而言,顾侯府与东宫之间的纽带已然形成,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梁家,既与顾侯府有旧怨(玉汐之事),如今又因曜儿的关系,被隐隐绑上了顾侯的战车……那么,在陛下和朝臣眼中,尤其是在太子和皇后看来,我们永昌侯府,天然就更偏向于东宫一系。”
“更何况,”梁夫人补充道,眼神冰冷如霜,“晗儿此番出事,背后牵扯甚广,无论是哪位皇子的手笔,东宫都未必干净,甚至可能乐见其成,暗中推波助澜。我们若此时表现出丝毫对东宫的背离或怨怼,不仅救不回晗儿,只会让梁家成为众矢之的,死得更快!”
梁昭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所以,父亲,母亲,我们梁家……只能做太子党了?哪怕太子可能……可能就是害了晗儿的幕后黑手之一?”
“是。”梁老爷和梁夫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至少在明面上,必须如此。”梁老爷着重强调,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要表现得比曜儿更积极,更忠诚。要让陛下看到,要让太子看到,要让满朝文武都看到,永昌侯府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是东宫最忠实的拥护者!唯有这样,我们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取东宫的信任,至少是不被敌视,才能在这惊涛骇浪中,为梁家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也才能为暗中寻找晗儿,打通可能的信息渠道。”
这是一场极度凶险的表演,一场以家族命运为赌注的豪赌。梁家要在明知太子可能牵涉其中、甚至就是导致梁晗“被消失”的元凶之一的情况下,主动向其靠拢,宣誓效忠。他们要戴着忠诚的面具,在虎狼环伺的东宫势力下,小心翼翼地寻找真相,营救亲人。
“那曜大哥那里……我们要不要提醒他一句,或是让他与我们保持一致?”梁昭依旧有些担忧,毕竟梁曜也是梁家子弟,若是他的行事与家族立场相悖,难免会惹来麻烦。
“不必管他。”梁夫人冷冷地打断了儿子的话,眼中没有半分温度,“他既然选了暗路,就让他去走。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各凭本事。更何况,他的‘顾侯党’身份,看似与我们的‘太子党’立场冲突,实则在关键时刻,或许还能为我们与东宫之间,提供一层意想不到的缓冲或烟雾,让外人以为我们梁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反而能降低东宫的戒心。”
策略已定。梁家这艘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大船,最终被迫选择了一个看似最稳妥、实则暗藏无数杀机的港口——东宫。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在绝境中保全家族,并伺机寻找那个消失在权力漩涡中心的儿子、弟弟、父亲。
林苏默默站在一旁,听着祖父祖母冷静甚至冷酷的算计,心中对这场权力游戏的残酷有了更深的理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凝重中,一个细弱、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怯生生地划破了死寂。
是婉儿。
她不知何时已从母亲墨兰身后挪了出来,小脸煞白得像张宣纸,眼圈红得如同浸了血,长长的睫毛上缀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像挂在草叶上的晨露,稍一碰就会滚落。她双手紧紧揪着自己水绿色的绫罗衣角,指节都泛了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梁老爷和梁夫人,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却努力想让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祖父,祖母……我……我愿意去。”
屋内所有人都一怔,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向来胆小温顺、连见了生人都要躲在母亲身后的二姑娘。梁昭夫妇面露错愕,墨兰更是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将女儿拉回身边。
婉儿吸了吸鼻子,泪珠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滚落脸颊,砸在衣襟上洇出点点湿痕。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可以去……去做玉贵妃之女,安乐公主的伴读……我听闺房姐妹们说,安乐公主年纪与我相仿,宫里正要选品行端方的贵女入府伴读……我,我去……这样……这样我们家,是不是就能……能在那边……也留一点点……喘息的地方?”
她的话逻辑并不完全通顺,带着天真和对未知的恐惧,却把那份笨拙的心意说得明明白白——她想去五皇子生母玉贵妃的女儿身边,做一个微不足道的伴读,以此为梁家与玉贵妃一系(五皇子势力)牵上一根脆弱的关系纽带,为风雨飘摇的家族多争取一丝生存空间。
“我不是不想去……”婉儿越说越委屈,终于崩溃般哭出声来,转身扑进墨兰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就是……就是胆小……我害怕宫里的规矩,害怕不认识的人……呜呜……可是我不想家里出事,不想爹娘和祖父祖母为难……”
墨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又酸又痛,密密麻麻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紧紧搂住瑟瑟发抖的女儿,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喉头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受了委屈只会默默掉眼泪的孩子,竟然听懂了刚才那些关于站队、关于生死的沉重讨论,还生出了如此“胆大包天”又令人心碎的念头。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坐在稍远处绣墩上、一直闷头不语的二房次子梁圭锐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青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悲戚。他年纪比婉儿还小两月,正是半大不小、浑身是劲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梗着脖子,攥着拳头,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劲儿,大声道:
“我去!让我去给五皇子当伴读!这样婉儿姐姐就不用怕了!”
他这话说得突兀又天真,仿佛皇子伴读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寻常差事,全然不知其中的门道与凶险。
他母亲苏氏脸色骤变,又惊又急,急忙伸手将他用力按回座位,压低声音严厉斥责:“胡闹!你给我坐下!休得胡言乱语!皇子伴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那是要文采斐然、品行端正、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弟才能胜任的!你看看你,要文采没文采,要武功没武功,性子又这般跳脱顽劣,毛手毛脚的,你拿什么去当伴读?岂不是给梁家丢脸,惹祸上身!”
梁圭锐被母亲呵斥,脖子梗得更直了,不服气地撅着嘴,眼眶却微微泛红。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梁昭,眼中满是希冀的光芒,仿佛在期待父亲能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梁昭看着儿子那混合着冲动、懵懂与委屈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当然知道儿子顽劣不堪,距离皇子伴读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个提议简直是异想天开。但这份在家族危难之际,想要挺身而出保护姐姐、为家族分忧的心意,却让他这做父亲的既觉幼稚可笑,又生出些许莫名的触动。他犹豫了一下,竟然没有立刻附和苏氏的斥责,反而转头看向梁老爷,试探着开口:“父亲……锐儿虽然顽劣,但胆子大,身子骨也结实,性子直率,没有坏心眼。或许……或许可以从现在开始教导,多在外面说说他的好处,未必……未必就没有一丝可能?”
这话一出,一旁的锦哥儿(梁昭长子)忍不住扶额,脸上露出“我爹和我弟怕不是疯了”的无语表情,轻轻摇了摇头,实在不忍看这异想天开的场面。
梁老爷更是直接皱紧了眉头,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只是摇了摇头,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让梁圭锐去给五皇子当伴读?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仅对家族毫无益处,反而可能因为他的莽撞无知,说错话、办错事,给梁家惹来灭顶之灾。
梁夫人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尤其是梁圭锐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提议,以及梁昭那不合时宜的“慈父”心态,只觉得心头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蹭”地一下窜了上来。她猛地一拍桌案,“啪”的一声,震得案上的茶盏都微微晃动,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般的威严,字字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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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给我滚出去!”
几个字,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梁圭锐吓得一缩脖子,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瞬间蔫了下去,不敢再吭声。苏氏和梁昭也瞬间噤声,垂下头,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触怒了盛怒中的梁夫人。
屋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婉儿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像一把钝刀子,割得人心里生疼。
墨兰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绣鞋尖上那颗微微颤动的珍珠上,心中一片冰凉与茫然。她想保护女儿,却又深知家族处境艰难,自己无能为力,这份无力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小女儿闹闹(玉疏)似乎被刚才祖母的怒气吓到了,又或许觉得大人们讨论的事情太过遥远,与自己无关,干脆仰起小脸,呆呆地望着屋顶彩绘的藻井,那里画着繁复的云纹与仙鹤,仿佛藏着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东西,眼神澄澈而懵懂。
梁圭锐被祖母呵斥,又见父母都不再支持自己,脸上有些讪讪的,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完全沉默。他偷偷抬眼瞄了瞄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便用手肘悄悄碰了碰旁边神游天外的闹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服气问道:“喂,闹闹,你说呢?我……我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吗?真的不能去给五皇子当伴读吗?”
闹闹被他碰得回过神,眨了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先看了看哭得伤心欲绝的二姐姐婉儿,又看了看一脸不服气却又有些无措的堂弟梁圭锐,小脸皱成了一团,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很诚实地、带着点苦恼地回答:
“我……我不想二姐姐去当伴读,她胆子那么小,宫里的人肯定都很厉害,二姐姐去了一定会被人欺负哭的……可是,”她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看着梁圭锐,更加苦恼了,“锐哥哥你的好……我也真想不出来呀?你平时除了爬树掏鸟窝,就是和人打架,还总抢我的点心吃……”
童言无忌,却像一面清澈的镜子,映照出此刻梁家小辈们最真实的状态——有想要牺牲自己却力量微薄、满心恐惧的纯粹(婉儿),有一腔热血却能力不足、不知世事艰险的莽撞(圭锐),有看似置身事外却并非完全懵懂、保有孩童本真的观察(闹闹)。
而始终安静站在墨兰身边的林苏(曦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哭泣的婉儿,看着不服气的圭锐,看着茫然的闹闹,再看向上首疲惫而决绝的祖父母,以及一脸愁苦的父母,心中那份属于成年灵魂的责任感与紧迫感,变得愈发清晰和强烈。
梁老爷沉吟良久,指尖在光可鉴人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叩击,“笃、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像是在掂量着某种关乎家族命运的抉择。婉儿那带着哭腔的提议,虽出自孩童之口,满是天真与怯懦,却意外地触动了他心中某根久未拨动的弦——那是历经朝堂数十年风雨,对权力制衡的敏锐直觉。
“婉儿这个提议……倒不全然是孩子话。”梁老爷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与尴尬,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清明,“至少,这让我们不必过早、过明地彻底倒向某一方,给家族留了条转圜的余地。”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书房的墙壁,回到了多年前的御书房。“陛下当年玉汐之事,陛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过,我们梁家的女儿,要么有福气进宫伴驾,要么……就该配予朕的五皇子。”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复杂,“这话,当年听着是天家殊荣,只当是陛下随口的赞誉,如今想来,未尝不是陛下早早布下的一步闲棋,或是……一句敲打,提醒我们梁家,始终是天家棋盘上的一颗子。”
说罢,他转头看向梁夫人,两人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对帝王心术的忌惮,也有对家族未来的考量,无需多言,彼此便已明白对方的心思。
“如今,宁姐儿入宫陪伴太后,”梁老爷收回目光,继续有条不紊地分析,“太后虽超然于皇子纷争之外,但毕竟是帝后之尊,是皇家的定海神针。宁姐儿在太后身边伺候,我们梁家与皇室的关系便有了这层‘孝道’与‘天家亲情’的纽带,看似亲近,实则处于一种微妙的中立——既不依附太子,也不偏向其他皇子。”
“曜儿那边,”他话锋一转,语气微冷,带着对庶长子的不满与无奈,“他明里追随袁二郎,借着华兰的关系站稳脚跟,暗地里却投靠了顾侯。顾廷烨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是绝对的纯臣,曜儿这般做派,在外人看来,也可以解读为我们梁家在谨慎地保持‘帝党’色彩,同样是一种中立姿态。”
“若是婉儿,”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依旧埋在墨兰怀里啜泣的二孙女身上,语气柔和了些许,“能以伴读身份进入玉贵妃宫中,亲近安乐公主……这既算‘应了’陛下当年关于‘五皇子’的戏言,又不算真正定下婚约,进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是,这向外界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我们永昌侯府,女儿在太后处尽孝,孙女与贵妃公主为伴,儿子(庶子)追随帝党近臣……我们不偏不倚,只忠于陛下一人,听凭圣意安排。”
这是一个极其高明且风险极高的走钢丝策略。在太子、三皇子、五皇子三方势力之间,试图维持一种精妙的平衡,将所有选择的主动权,看似恭敬地交回皇帝手中,既不得罪任何一方,又能让家族在风暴中暂时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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