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万识归流·认知疫变

　　那一丝源自万界“不舍”辉光与沈砚星“情熵之锁”融合而产生的奇异暖意，如同第一滴落入绝对零度冰湖中的纯水，虽微不可察，却瞬间在寂灭之卵那亘古冰冷的内部，激荡起前所未有的涟漪。

　　那并非温度的提升，而是一种更根本的、概念层面的扰动——“理解”的萌芽。

　　这萌芽如同拥有自我复制能力的病毒，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在卵内那代表“绝对虚无”的本源中晕染、扩散！

　　“嗡——！！！”

　　最先产生反应的，是那亿万环绕古桥、作为“狱卒”的规则蛆群。它们那麻木的、只执行“吞噬异常”指令的简单意识，被这丝“理解”的涟漪悍然侵入！

　　霎时间，所有规则之蛆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猛地僵直在原地！它们那无数复眼中，不再是空洞的麻木，而是疯狂闪烁、流转起它们亿万年来所吞噬、所分解的无数世界残影、文明碎片、情感回响……这些原本只是作为“无用信息”被存储归档的数据，此刻却被那“理解”的涟漪强行激活、赋予了一层它们无法处理的“意义”！

　　“嘶嘶嘶——！！！”

　　混乱的、充满了逻辑悖论痛苦的尖锐嘶鸣，从亿万蛆虫口中同时爆发！它们简单的思维无法处理“吞噬”这个行为之外任何多余的信息，此刻却被塞入了被吞噬者曾经的“辉煌”、“悲伤”、“热爱”与“不舍”！它们的本能指令与涌入的“意义”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使得整个蛆海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我崩溃式的狂乱！许多蛆虫甚至开始疯狂地攻击身边的同类，或是将自己蜷缩起来，剧烈颤抖！

　　而这，仅仅是开始。

　　“理解”的涟漪穿透了蛆海，穿透了虚无，如同无形的瘟疫，蔓延向了那悬浮的、死寂的天枢舰队。

　　旗舰内部，一名昏厥在操纵台前的船员，忽然无意识地抽搐起来，嘴唇翕动，以一种早已失传的、某个蒸汽朋克世界语言的音调，断断续续地吟诵起一首关于“机械与玫瑰”的悲情诗歌。

　　另一艘战舰的能源核心监控员，在深度昏迷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屏幕上划出了一连串极其复杂、却属于某个湮灭魔法文明的基础能量符文，导致局部能量回路发生异常扰动。

　　更可怕的是，主舰指挥台上，那些原本显示着标准欲界天数据的屏幕，此刻竟如同中了病毒般，疯狂闪烁起无数截然不同的、来自各个消亡文明的文字、图案、以及无法理解的公式！

　　整个舰队，仿佛变成了一座漂浮的、正在同时上演无数场异世界文明最后谢幕表演的幽灵剧院！

　　他们正在被寂灭之卵中溢出的、那庞杂混乱的“万界记忆”反向污染、同化！

　　“不好！”守史官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真正的惊骇，“其‘理解’过程本身，便是最剧烈、最不可控的认知之毒！它正在将其吸收的一切，不加筛选地‘反馈’回现实！此疫若扩散，三界现有认知体系将彻底崩溃！”

　　然而，面对这似乎更加失控、更加恐怖的剧变，墨无妄那一直凝重的虚影，眼中却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发现新大陆般的精光！

　　“风险已变！此非灾祸，乃天赐良机！”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猛地将手中那卷暗红婚书掷向混乱的舰群！婚书在空中哗啦啦展开，其上符文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化作无数道细丝，如同精准的神经导管，瞬间连接上每一艘被“污染”的战舰核心！

　　“以彼之毒，攻彼之盾！以此舰队为器，承纳此‘万界认知之毒’！”

　　“炼！给老夫炼化为——‘万识疫苗’！”

　　他要将这足以导致认知体系崩溃的混乱信息洪流，借助舰队庞大的计算核心和婚书的转化法则，强行炼化成一种能够免疫“寂灭”同化、甚至能理解并应对各种未知法则的万能信息抗体！

　　沈砚星目睹这一切，脑海中《道德经》第七十一章的经文如同黄钟大吕般敲响：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知道自己有所不知，这是最高明的；不知道却自以为知道，这就是毛病。正因为将这种毛病当作毛病，所以才能不犯这种毛病。

　　眼下这“认知之毒”，不正是寂灭之卵“不知”却本能地“强知”（理解）、从而产生的“病”吗？

　　而墨无妄的做法，正是“病病”——正视这种“病”，并利用这种“病”！

　　福至心灵！

　　沈砚星不再试图去控制或平息那混乱的洪流，他拾起地上那枚已然爆裂的古玉残片——这残留着祖父气息与星桥印记的物体，此刻成了他与这片空域最后的精神联系。

　　他以这残片为意念的锚点，不再抗拒那“认知之毒”的冲刷，而是开始以一种包容、引导的姿态，默诵着经文，尝试着去疏导这庞大而混乱的、来自万界的记忆与认知洪流，将其引向墨无妄婚书所化的“转化通道”！

　　“夫唯病病，是以病病……”

　　他仿佛化身为一道堤坝，不是阻挡洪水，而是引导洪流涌入指定的泄洪道！

　　灵汐月亦感受到他的意图，强忍着自身光凝态被各种混乱信息冲击的不适，将自身光音天血脉那独特的、与信息与能量沟通的天赋发挥到极致，辅助沈砚星进行疏导。

　　两人的加入，使得那混乱的“认知瘟疫”的扩散为之一滞，继而更加汹涌地涌向婚书符文！

　　墨无妄的压力骤减，他惊讶地看了一眼沈砚星，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善！大善！”

　　整个无色界边陲，呈现出一幅诡异而壮观的景象：

　　下方，是陷入逻辑崩溃狂乱嘶鸣的规则蛆海；

　　中间，是如同幽灵剧院般闪烁不定、被万界记忆污染的天枢舰队；

　　上方，是古桥上以自身为媒介引导洪流的沈砚星与灵汐月；

　　虚空之中，是墨无妄以婚书为熔炉，疯狂炼化“认知之毒”为“万识疫苗”的宏大操作！

　　而这一切的源头，那寂灭之卵的搏动声，依旧带着那一丝紊乱的暖意，似乎在好奇地“观察”着由它无意中引发的这一切……

　　守史官看着这超出一切预想的局面，喃喃自语：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

　　墨无妄的狂笑在虚空中回荡：

　　“其无正邪？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

　　“今日，便以这万界之‘迷’，对冲那未来之‘惑’！”

　　“此疫苗若成，三界方有真正直面‘大恐怖’之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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