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见知障

　　李且来大手一挥，直接捏住何肆的后脖颈，将其摇醒，质问道：“你到底行不行？”

　　何肆尴尬一笑，信口胡说道：“才刚有点儿苗头，就被你摇没了。”

　　李且来没说话，只是眼神锐利。

　　何肆缩了缩脖子，才小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静不下心来。”

　　李且来视线下移，看着何肆的胸膛，说道：“要两颗心作甚？显你阔绰？”

　　何肆笑道：“另一颗是霸道真解的本源红丸所化，也是一番阴差阳错，没太大影响的。”

　　李且来只道：“选一颗？”

　　何肆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小小弊病，割治就好。”

　　何肆有些杯弓蛇影，这红丸还真是个灾星，走到哪儿都容易被掏，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了。

　　何肆讪笑，“还是别了，我不信你妙手回春，没了这红丸，可是会死人的。”

　　李且来笑道：“它告诉你的？”

　　何肆愣了愣。

　　这功夫，李且来已经回身取了根金筹子。

　　出手快逾闪电，何肆都猝不及防，就在二心位置。

　　李且来面前，红丸哪敢逞凶？被筹子钉死在肋间，无法跳动。

　　何肆倒不是如何吃痛，只是有些吃惊。

　　“干嘛啊这是？”

　　李且来道：“你再试试看，要是还静不下心来，我就把它摘了。”

　　何肆听着赤裸裸的威胁，有些无奈，这天下第一蛮横无理的善意，他真消受不起。

　　不过也没法反抗就是了。

　　何肆感觉少了一颗心脏输布血液，本来需要阴血录刻意维持的气机运转，却是趋于平弱之态。

　　谁说落魄法修成的谪仙体魄好？

　　七魄去其六，全他娘的是弊端。

　　要不是何肆所学驳杂，有诸多外道保身护命，这身子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再次尝试运转双身法，何肆虽紧闭双眼，眉头却是高高扬起。

　　心道：“李且来真乃神医也！”

　　竟然真就顺遂异常。

　　这一次，随着一位介乎观想和咒生明妃的显化。

　　何肆终于再次见到了那密宗女神只——金刚亥母，胜乐金刚与大悲红观音之明妃。

　　头戴五颅冠，项挂五十颅，腰系璎珞裙，肩扛骷髅杖，身形袒露，细腰软腹。

　　李且来也见得她，却是皱眉，什么吐蕃打扮？

　　显然他这种老古板，是不喜异域风情的。

　　周边好似环绕梵音阵阵。

　　何肆以不知名的呼吸法配合观想，通过深吸气、闭气和缓慢呼气等步骤，调节气息的运行，使气汇聚于脐轮，使灵热生起，唤作拙火。

　　而后调谐气脉、明点。

　　李且来目不转睛，专注之余，却又不免有些轻视。

　　何肆现在的内息运行，主要是集中在三条脉道，明显区别于中原武人对周身经脉的认知。

　　抛却了正经、奇经、络脉，以及众多的孙络、浮络所共同构建的网络。

　　不过好似一脉属阴，一脉属阳，中央一条脉道负责均衡。

　　三三相合，同样可以沟通内外、联络脏腑、运行气血、调节阴阳。

　　嗯，真是好简单的行气法门。

　　至于什么大道至简？李且来是不信的，就是捷径罢了。

　　不过何肆有一点未曾言明，这双身法，本就是密宗成佛的最大捷径。

　　何肆自然依从那代表着智慧与慈悲的金刚亥母。

　　任其引导自己乐空双运，渐进无死虹光身的最终境界，又称真实金刚身。

　　李且来越看越皱眉。

　　理解，但不认同。

　　看罢，也不想学。

　　却因为这双身法太过简单，何肆都没演练完成，自己就学会了。

　　唉，晦气！

　　想到这里，李且来转身就走。

　　许久之后，何肆缓缓睁开双眼。

　　神采奕奕，哎嘿，当然是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难怪总有人说佛道不分家，这观想法和道家的存思法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肆伸手拔掉胸口插着的金筹子，黑洞洞的伤口瞬息愈合。

　　两颗心脏交替跳动起来，又是打乱了原本的气机走势。

　　好在何肆很快就适应了，不过本身内里的亏空，真不是凭空摄取明妃就能立即填补的。

　　故而被老赵骂作负心汉白眼狼的何肆又一次想起了杨宝丹。

　　不管有没有机会，一定得去江南一趟。

　　杨老爷子吃过他的血食，只怕此刻已经养痈为患，当时自己力有未逮，只能自欺欺人，说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今已自己非吴下阿蒙了。

　　蠲祓血食之祸的手段，除了李哥，自己应该最熟稔了。

　　何肆看了眼不夜的尊胜楼外景，有明珠高悬，似日月星辰云霞之象，无法判断时辰。

　　只是起身，步入小院。

　　但见李且来和一个行走打扮的男子吩咐什么，后者很快领命离去。

　　何肆上前，并不好奇李且来差遣行走干甚去了，只是问道：“李老，什么时辰了？”

　　李且来回答是戌时正一刻。

　　何肆点头。

　　这时辰，估摸着姜桂楼生意正好呢，李且来应该是等不来他要的人的。

　　李且来不问自答道：“方才那是摩柯洞瞽楼的行走，说最近又收录了几门上层武学，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去瞧瞧。”

　　何肆揶揄道：“这几日，应该是没空了吧？”

　　李且来道：“我让他都送到这儿来，你到时候可以看看。”

　　何肆略微好奇，问道：“武功到了您老这般境界，再博采众长还有增益吗？”

　　李且来摇头，“等你走出自己的道后，就会发现，再博采众长，便只有减损，上乘武学，自会有所灵犀，而不是倚靠相互求取长处，避开短处，这是最大的知见障，我三十岁时，武道就因此而不得寸进。”

　　何肆不觉得李且来装模作样，只是不解道：“那为何摩柯洞还要为你搜罗天下武学？”

　　李且来呵呵一笑，“确实是我授意的，不然这天下武学，不出百年，就都尽数归于朝廷管制了，人生短促，几代之后，时无英雄，竖子成名，我不想这样。”

　　何肆咧咧嘴，“您老还真是心系天下。”

　　李且来道：“身体都好了？”

　　何肆点头，“七七八八吧。”

　　李且来又问，“实力恢复了多少？”

　　何肆玩笑道：“若是您口中的几代之后不幸到来，当个天下第一应该不成问题。”

　　李且来笑了，“那正好，试试你的实力，看看到时候够不够格给我护法。”

　　何肆直截了当道：“那不用试了，我还不够格的。”

　　李且来不听他避战，只道：“来吧，别说我欺负你，我不用兵器。”

　　何肆腹诽道：“这不是存心欺负人吗？你用兵器和不用兵器不是一个样？照这么说我，我打你还不用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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