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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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从苏城运货到奉天,途中需要经过多个城市,其中一大半还是直系的地盘,所以从一开始,这次所谓的‘护送’就不是保密的。

  尽管对于这一次军用科技的送货行为,直系方面颇有微词,但最终还是被吴沛浮给压了下来。

  没办法,现在开战在即,他们要以眼下为重,至于这次送货的事,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左右不过是生意,只要军用科技不明着支持张作霖,其他都好说。

  所以对张凡而言,直系反倒不算大问题,但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这一路上的匪患,居然多到离谱!

  虽说早就知道这年头各地不太平,盗匪横行,但亲身经历过才明白“猖獗” 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混乱。

  从苏城出发才短短三天,他们已经遇上了四波马匪。

  这些人要么是十几人凑成的小股势力,要么是几十人抱团的团伙,手里的武器杂七杂八,别说机枪、步枪,就连像样的砍刀都没几把,有次遇上的一伙,三十多个人手里,居然只有五把锈得快看不出原样的老枪,剩下的全是削尖的木棍和豁口的菜刀。

  可就是这样的配置,他们居然敢拦在几十辆货车前,嗷嗷叫着要 “留下买路钱”。

  每次看到那些人举着破刀、瞪着血红的眼睛冲过来时,张凡的心情都复杂得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是该笑这群人的自不量力,还是该为这份‘被逼到绝路’的疯狂而唏嘘?

  张凡来到这个世界快五年,几乎一直待在苏城,那里有秦府的安稳,有不怎么负责,但偶尔还愿意干事的治安官,就算偶尔有混乱,最多也只是小范围的闹一闹,出不了什么大事。

  哪怕是出城,那也不过是跟着胡大回乡下老家,看到的也只是一隅之地的平静。

  关于外界的动荡,张凡大多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只言片语,那些 “盗匪横行”“民不聊生” 的描述,对他而言更像遥远的文字,直到这次亲自踏上北上的路,才真正明白历史书上的轻描淡写,早已是对这个时代最温和的“赞美”。

  队伍越往北走,沿途的景象就越荒凉。

  原本还能看到零星的村落,后来连茅草屋都少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田地。

  偶尔遇到赶路的百姓,个个都是面黄肌瘦,颧骨高高凸起,身上裹着的“衣服” 根本算不上完整,有的是破旧的麻袋片,有的是打满补丁的单衣,哪怕已经入了冬,寒风卷着沙尘往身上刮,也没几个人能穿上正经的棉袄。

  有次队伍在路边休息,张凡看到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孩子冻得嘴唇发紫,缩在妇人怀里不停发抖,妇人手里攥着半块发黑的窝头,自己舍不得吃,一点点掰给孩子。

  看着他们那泛着冷光的装甲车,沿途的百姓眼中满是恐惧,哪怕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被掠夺的价值,但求生的本能依旧驱使着他们远离这支‘精锐’军队。

  “...自打我穿上这身军装起,还是头一回看到百姓见着我绕道走。” 袁朗站在张凡身边,看着远处瘦弱的百姓,语气却是无比的凝重。

  他在老A时最喜欢对新来的那群‘南瓜’说的一句话就是‘国家是后盾,人民是源泉’,可现在,他眼前的所见所闻,无一不在刺痛着他那颗作为军人的骄傲与自尊。

  对于他来说,此刻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作为一名军人刻骨铭心的耻辱!

  张凡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水杯,他此刻终于明白,那些拿着破刀就敢拦路抢劫的马匪,或许前一天还是种不出粮食的农民,是走投无路的灾民,当肚子填不饱、冬天熬不过去时,抢劫或许成了他们唯一的活路。

  或许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好惹,可饿死和被一枪打死,对走投无路的人来说,或许真的没什么区别,前者要在饥饿和寒冷里慢慢熬,后者反倒能少受点罪。

  这个念头让张凡觉得心里仿佛压了块巨石,第一次萌生了一种想做事却又不知从何做起的无力感。

  目光落在远处,那个被妇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正睁着一双黑亮却没什么神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朝着他的方向望。

  孩子的小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起皮,却还是忍不住盯着张凡手里刚拆封的压缩饼干。

  张凡掂了掂手里的饼干,包装纸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他沉默了几秒,抬脚朝着妇人和孩子的方向走去,脚步放得很轻,怕吓到他们。

  果然,看到有人靠近,妇人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她大概三十多岁,脸上刻满了风霜,头发用一根破布条胡乱束着,身上裹着的 “衣服” 是几块麻袋片缝的,连胳膊都遮不住。

  或许是张凡的个头不算高,长相又偏稚嫩,她没立刻逃走,只是抱着孩子的手臂猛地加了力道,指节都泛了白,眼神里满是警惕,像只护着幼崽的母兽。

  张凡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没再靠近,只是对着她怀里的孩子晃了晃手里的压缩饼干,声音放得温和:

  “想吃吗?”

  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蒙尘的星星突然被擦亮。

  他大概三四岁的年纪,还不懂什么叫“警惕”,只知道眼前这个哥哥手里的东西,闻着好像很香。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目光死死黏在饼干上,小脑袋情不自禁地点了点,连带着身子都往饼干的方向凑了凑。

  妇人察觉到孩子的动作,慌忙用手按住他的后背,把他往怀里又搂了搂,眼神里除了警惕之外,还多了几分哀求,她怕这是陷阱,却又舍不得让孩子错过可能填饱肚子的机会。

  张凡看在眼里,没有再说话,只是撕开饼干的包装,一股淡淡的麦香飘了出来,孩子的喉咙又明显地动了动。

  张凡将饼干径直递给孩子,声音依旧温和:“拿着吧。”

  妇人盯着那块饼干,又看了看张凡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抵不过孩子渴望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因为常年劳作和寒冷而粗糙开裂,轻轻接过了饼干,连声道:

  “谢...谢谢...”

  她声音很轻,但那股藏在话语的感激却作不得假。

  “想要活路吗?”

  就在妇人把饼干往孩子手里递的瞬间,张凡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语气平淡,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

  这话一出,妇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刚刚才在眼底浮现的感激,瞬间被惊恐取代,她猛地把孩子往怀里搂紧,后退半步,眼神里满是戒备,像是怕张凡突然扑上来,在这乱世里,“给好处”往往跟着 “要代价”,她见过太多拿了一口吃的,就被强拉走当苦力、甚至卖掉孩子的事。

  张凡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却没解释,现在不是纠结误会的时候,他看着妇人眼里的恐惧,语速快了几分,没给她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别怕,我不会要你什么,如果你想活着,如果你不想你的孩子被冻死在这个冬天里,那就试着往南走吧,到苏城找军用科技,

  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这个选择权在你手里,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你们能活着走到苏城,我保证你们娘俩以后可以衣食无忧的活下去!”

  说罢,张凡没等妇人回话便转身离去,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解释,都不如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妇人抱着孩子,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张凡的话,这些话语像细碎的光,在她早已被苦难磨得麻木的心里,轻轻晃了晃。

  往南走...真的能有活路吗?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孩子正啃着手里的压缩饼干,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满足,全然不知此刻母亲心里的挣扎。

  妇人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张凡已经上了车。

  嗡!

  突然,一阵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打破了原野的寂静。

  妇人下意识地抱紧孩子,看着车队最前面的运输车率先动了起来,车轮碾过干裂的土地,卷起淡淡的沙尘。

  紧接着,后面的车一辆跟着一辆启动,浩浩荡荡地朝着北方驶去,长长的车队像一条黑色的长龙,渐渐在视野里变小。

  直到车队的影子快要看不见,妇人才缓缓松开抱紧孩子的手臂,嘴唇动了动,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往南走...找军用科技...”

  车上,张凡坐在副驾,袁朗则是坐在驾驶位上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凡突然开口,声音不算大,却刚好盖过发动机的声响,打破了车厢里的寂静。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做法没错,可还是忍不住琢磨,苏城的容量终究有限,他能帮一个、两个,却帮不了所有流离失所的人,这样随手帮一把,会不会只是徒劳?

  袁朗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轻打了个方向,避开路上的一个坑洼,才缓缓开口,语气很稳:

  “首长,贺帅当年在战场上说过一句话,‘如果见到穷人被欺负而不出头,见到百姓受苦而不伸手,那咱们这些扛枪的,就和帮凶没什么两样’。”

  他侧过头,看了张凡一眼,眼神里满是认真:

  “您不是多管闲事,刚才那对母子,要是没您给的饼干,没您指的路,这个冬天能不能熬过去,都是未知数,咱们做军人的,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护着这样的百姓吗?”

  袁朗顿了顿,又补充道:

  “况且,有时候做事不一定非要求个‘意义’,您随手给他们一口吃的,指一条活路,或许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他们娘俩来说,可能就是能活下来的希望,

  正如那句老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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