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比人得死

　　翌日一早

　　秦府的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米粥香，胡大系着灰布围裙，正站在灶台前搅动粥锅，木勺与铁锅碰撞发出规律的 “哗啦” 声。

　　快嘴嫂蹲在灶膛边，手里攥着一把干柴，不时往里面添上几根，火苗 “噼啪” 作响，映得她脸颊泛红。

　　“诶？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快嘴嫂往窗外瞥了一眼，见日头已爬得老高，不禁咂了咂嘴，

　　“小凡怎么还没起？往日里天刚蒙蒙亮，他就来帮你择菜烧火了。”

　　胡大手里的动作没停，嘴角却带着点笑意：“刚放暑假，孩子想多睡会儿也正常，前阵子在学堂里念书写字够累的，难得松快几天。”

　　“这倒也是。” 快嘴嫂笑着往灶膛里又添了根柴，话里带着几分打趣，

　　“不过说真的，小凡这孩子可比国维懂事多了，你看他平日不声不响，却样样都拎得清，读书用功，还知道帮你干活，我看以后啊，指不定能当上个科长、处长，到时候你这舅舅也能跟着沾光！”

　　“嗨，哪能指望那些。” 胡大嘴上谦虚，手里的木勺却慢了半拍，眼神里不自觉多了几分憧憬。

　　他从没想过张凡能大富大贵，可谁不盼着孩子有出息？

　　若是张凡真能出人头地，他这当舅舅的，脸上也有光。

　　“呦，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门口传来脚步声，老包掀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两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角还沾着点露水。

　　他脸上堆着笑，目光扫过灶台，顺势接话：“是不是在说孩子贪睡？国维那小子也一样，每次放假都要睡到晌午，喊都喊不醒，孩子嘛，放假了就该松快松快。”

　　胡大闻言抬头笑了笑，没接话。

　　自从上次包国维偷钱的事之后，他和老包的关系就淡了许多，如今见面不过是面上客气，再没了往日的热络。

　　快嘴嫂在灶膛边听得真切，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吐槽：包国维那是贪睡吗？

　　他平日里上学都得老包亲自去喊，哪能跟张凡比？

　　当然，这话也就敢在心里想想 ，老包在秦府做了二十多年，从年轻时就跟着老爷，多少有些情分，真把话说透了，反倒显得她尖酸刻薄，不懂分寸。

　　她拿起身侧的水壶，往灶台上的瓷碗里倒了些热水，岔开话题：“老包，你手里拿的啥？”

　　老包把信封往灶台上一放，瓷碗被震得轻轻晃了晃，他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随意，却藏不住得意：“这不，国维学堂寄来的成绩单，这是小凡的。”

　　说着，他捡起其中一封，递向胡大。

　　那么快？”

　　胡大看着递过来的信封，有些诧异，连忙用围裙擦了擦沾着粥沫的手，接了过来：“往常都得放假三四日后才寄到，怎的这次这么快？”

　　“许是学校今年事多，想早点把成绩清了，省得往后惦记。”

　　老包摸了摸下巴，说得含糊，毕竟学堂里的事哪是他一个下人能知道的？

　　胡大没再追问，转身从灶台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信封封口。

　　“小凡考的咋样？” 老包忍不住凑上前两步，目光紧紧盯着胡大手里的信纸。

　　俩孩子在同一个班级，可论起学习成绩，张凡甩了包国维不止十条街，每次发成绩单，他都既想打听张凡的成绩，又怕对比之下显得自家儿子太没用。

　　“要我说胡大你都多余拆，” 快嘴嫂端起热水碗喝了一口，放下碗时忍不住阴阳了一句，

　　“自打小凡上学以来，哪次成绩不是年级第一？全科甲等都算家常便饭，还用看？”

　　这话戳中了老包的心思，他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却没反驳。

　　府里人都知道，他对包国维向来有求必应，点心、玩具、新衣裳，只要儿子开口，从来不含糊。

　　可包国维偏偏是个不争气的，刚上学时成绩还能在乙类中游，偶尔还能考个甲等回来，随着年纪渐长，成绩反倒越来越差，如今能全考乙类、不出现丙等，都算是烧高香了。

　　“这话不能这么说，” 胡大听出快嘴嫂是在帮自己，却怕传出去给张凡太大压力，连忙打圆场，

　　“孩子考试总有发挥好坏，偶尔有点差距也正常，别给孩子太大负担。”

　　第一固然好，但万一哪天真考砸了，到时候指不定就会打击到孩子的自信心。

　　说着，他展开了信纸。

　　白色的信纸上，黑色的毛笔字写得工整清晰，抬头赫然是 “张凡同学” 四个大字，下面一行行列着各科成绩：国文甲等、算术甲等、英文甲等...清一色的甲等，连一个乙等都没有。

　　而在信纸最后，还特地用红笔标注了一句：“张凡同学全科满分，位列全年级第一，望再接再厉！”

　　胡大看着那行红笔字，嘴角忍不住越扬越高，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手里的信纸仿佛有了重量，轻轻颤抖着。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拿到小凡的成绩单时他总是忍不住激动。

　　许是妹子在天有灵，给了孩子这念书的天份，如果能这么一直好下去，未来指不定还真能成个人物！

　　相比起胡大的激动，一旁的老包眼神则是黯淡了几分。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想不对，但每次在拆成绩单时他总是期望张凡能考砸一回，不说能比包国维差，但好歹也不能回回第一。

　　可偏偏这孩子又是个争气的，懂事不说，就连成绩都远超他家的国维。

　　他其实不止一次的想过，但凡张凡不在府里，其实国维的成绩也还说的过去，毕竟一个中游的水平对于一个乡下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这人呐就怕对比，张凡无论是出身还是年龄都和国维相仿，所以这俩孩子天然就带着对比性，如今张凡一骑绝尘，倒显得国维不求上进了，这真是...唉。

　　老包心里叹了口气，连看着手里的信封都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张凡的话，那他的孩子就是这府里唯一上洋学堂的孩子，不管成绩如何，总归是件争光的事，可如今有了张凡，这争光的事倒是处处都轮不到他了。

　　看着喜不自禁的胡大，老包心里不禁酸溜溜的，这么好的孩子咋就不能是国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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