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的猎杀

　　安全屋里的时间像是被拉长了，又像是被压缩了。一边是陈诺对着那些该死的加密文件较劲，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嘴里不时冒出几句不成调的脏话；另一边是秦望舒和赵建国埋首在堆积起来的旧卷宗和电子记录里，试图揪出那个“社会生态研究基金会”的狐狸尾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带着纸页霉味和电子设备焦躁的气息。

　　林深则站在房间中央，像根定海神针，又像块被无形压力挤压的花岗岩。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那块暗红色硬盘里唯一清晰、也最致命的东西上——那份“清理清单”。他的目光反复扫过那些“待执行”和“评估中”的名字，像扫雷一样，试图找出最可能引爆的下一个。

　　方震。这个名字排在最前面，也最显眼。但“评估中”的状态，像一层模糊的保险。对方可能还在观望，在权衡风险，或者……在等待一个更完美的“清理”时机。

　　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名单向下滚动。掠过几个因为“技术泄露风险”或“组织化倾向”被标记的、相对不那么广为人知的名字。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姓名：罗文杰

　　判定理由：持续输出对抗性叙事，煽动性言论影响力持续扩散，严重干扰共识构建与社会情绪稳定。

　　状态：待执行

　　罗文杰。

　　林深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这个人。一个在网络上极其活跃、也极具争议的所谓“独立评论人”。以言辞犀利、角度刁钻着称，经常抨击时弊，粉丝众多，黑粉也同样庞大。他不像方震那样带着点知识分子的克制，罗文杰的风格更草根，更尖锐，甚至有些偏激，经常在法律的边缘游走，几次因为不当言论被平台短暂封禁，但每次都很快卷土重来，影响力不减反增。

　　“对抗性叙事”……“煽动性言论”……“干扰共识构建”……

　　这些出现在“清理清单”上的判定理由，冰冷而准确地点出了罗文杰的核心“价值”，或者说，在“深渊”看来，他的核心“危害”。

　　而且，他的状态是“待执行”！

　　不是“评估中”！这意味着，在“深渊”的流程里，对他的“清理”很可能已经提上了日程，甚至……可能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只是因为他们的入侵和数据的夺取，暂时被打乱或延迟了？

　　一股寒意顺着林深的脊椎爬上来。

　　他立刻调出罗文杰的公开信息。最近的动态显示，他昨天晚上还在一个热门视频平台上进行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直播，在线人数峰值超过百万，讨论的话题依旧敏感而富有争议。评论区更是吵成了一锅粥。

　　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林深知道，“深渊”的“清理”，从来不会在目标额头上贴个“将要被杀”的标签。叶炜死得悄无声息，李建雄死得像个行为艺术。罗文杰，一个活在聚光灯下的网络红人，他们会用什么方式？

　　制造一场意外的网络暴力，让他社会性死亡？挖掘他的黑料，让他身败名裂？还是……更直接、更物理的方式，伪装成意外，或者……让他“被自杀”？

　　不知道。但“待执行”三个字，像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

　　“老赵！”林深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沉闷。

　　赵建国抬起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怎么？”

　　“名单上，罗文杰。状态是‘待执行’。我需要立刻加强对他的保护级别，提到和方震同等水平。不，可能比方震更紧急！”林深的语速很快。

　　赵建国脸色一凛，立刻抓起加密通讯器，走到一边，开始压低声音调整部署。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异议，毕竟同时高度戒备地保护两个高关注度目标，资源压力和暴露风险都很大。赵建国不耐烦地对着话筒低吼了几句，语气强硬，最终那边还是妥协了。

　　“妈的，后勤那帮孙子，就知道算资源……”赵建国挂掉电话，骂骂咧咧地走回来，“人已经撒出去了，外围监控加强，会想办法在他常去的地方布控。但这小子是个活猴，天天到处跑，线上线下的，防不胜防。”

　　与此同时，陈诺那边似乎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进展。他成功恢复了其中一个较小加密文件的部分结构，虽然内容还是无法解读，但他解析出这个文件最近一次被修改的日志碎片里，包含了一个极其模糊的行动代号前缀——“夜枭”，后面跟着一串无法识别的字符。

　　“夜枭……”陈诺把这个词念了出来，“这他妈是什么？行动代号？跟罗文杰有关吗？”

　　没人能回答。

　　“夜枭”。罗文杰。

　　这两个词被摆在了一起，像两个危险的符号。

　　一边是警方紧张而略显被动的保护网在悄然收紧。

　　另一边，是“深渊”可能已经启动、或者即将启动的、代号可能为“夜枭”的清除行动。

　　这是一场极不对等的赛跑。

　　一方在明，要保护一个可能对自己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甚至可能不配合保护的目标。

　　一方在暗，拥有未知的、可怕的手段和绝对的主动权，只需要找到一个缝隙，一次疏忽。

　　猎杀，已经悄然开始。

　　而猎物，甚至可能还没有听到猎手的脚步声。

　　林深走到窗边，再次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向外面。城市依旧喧嚣，车流如织。罗文杰可能正在某个咖啡馆里对着手机慷慨陈词，也可能在计划着他的下一场直播。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写在了死亡的名单上。

　　也不知道，有两股无形的力量，正围绕着他，展开一场无声的、却决定他生死的较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可能是罗文杰生命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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