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滴答作响的暗影

　　城北的夜空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声撕裂。数辆警车如同离弦之箭，划破夜晚的宁静，扑向以图片背景中那栋模糊居民楼为中心辐射开去的区域。林深亲自带队，他的车冲在最前面，仪表盘上的指针颤抖着逼近红线，就如同他此刻紧绷的神经。

　　那张图片——昏暗角落，血红色颗粒组成的“眼睛”，以及那些散落的、透着稚嫩气息的物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脑海里。儿童水杯，粉色头绳，毛绒兔子……“深渊”将目标对准了孩子？这触碰了底线，也彻底点燃了林深胸腔里冰冷的怒火。

　　“联系所有城北分局、派出所，紧急排查辖区内所有幼儿园、小学、儿童游乐场所，以及图片中相似结构的居民楼！重点排查近期有儿童失踪或异常情况报告的家庭！”林深对着车载电台低吼，声音因车速和情绪而带着震颤。

　　“已经下发协查通报！”赵建国沉稳的声音从电台传来，他坐镇指挥中心，协调着这张突然撒开的大网。“技术队正在全力分析图片元数据，试图定位更精确的位置。”

　　陈诺留在调查中心，他的战场在数字世界。他试图反向追踪那条“滴答”信息，同时监控城北区域的公共网络和监控系统，寻找任何与图片背景或可疑信号相关的蛛丝马迹。秦望舒则带着那袋发生异动的证物，紧急前往更高级别的实验室，分析那些暗红色颗粒的精确成分和远程操控原理，这或许是找到信号源或预测下一次“信息”的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重锤敲击在心头。林深带领的突击队已经抵达图片背景推测的核心区域——一片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旧居民区。楼宇密集，巷道纵横，监控探头覆盖不全，如同一个复杂的迷宫。

　　队员们分成小组，以最快速度逐楼排查。手电光柱在漆黑的楼道里晃动，敲门声、简短的询问声在夜色中此起彼伏。居民们被从睡梦中惊醒，脸上带着茫然和一丝恐慌。

　　林深亲自带着一队人，直奔那栋与图片背景最为相似的筒子楼。楼道里弥漫着油烟和潮湿的气味。他们一层层向上，仔细检查每一个公共角落，不放过任何可能藏匿线索的地方。

　　没有发现那个有着“眼睛”符号的角落，没有儿童物品，更没有孩子的踪影。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是判断错误？还是“深渊”又一次的戏弄？

　　就在这时，林深的耳机里传来陈诺急促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林队！图片背景分析有结果了！不是居民楼内部！是……是北区那家已经废弃的‘星光’儿童福利院的杂物间！角度是从通风口向内拍摄的！我们被图片的局部细节误导了！”

　　废弃福利院！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缩。“所有人，目标变更！星光福利院！快！”

　　警车再次呼啸起来，在夜色中划出急促的弧线，冲向城北边缘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星光福利院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待开发的荒地边缘，围墙倒塌，主楼黑黢黢的窗口像骷髅的眼窝。车队粗暴地撞开锈蚀的铁门，刺眼的车灯瞬间将前院照得雪亮。

　　突击队员如潮水般涌入，战术手电的光柱切割着楼内的黑暗。灰尘在光柱中狂舞，空气中是浓重的霉味和死寂。

　　林深直奔分析出的杂物间位置。那是在一楼走廊的尽头，一扇虚掩着的、几乎要腐烂的木门。

　　他猛地推开房门。

　　手电光瞬间照亮了房间。角落里，地面上，用那种暗红色的颗粒，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直径约一米的“眼睛”符号，与照片上一模一样。旁边，也确实散落着那个塑料水杯、半截粉色头绳和脏兮兮的毛绒兔子。

　　但是，没有孩子。没有任何人。

　　空的。

　　一种被彻底戏耍的屈辱感和更深的寒意涌上林深心头。他走上前，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物品。水杯是空的，头绳是旧的，兔子玩偶脏得看不出原色。它们被随意丢弃在那里，像祭坛上无关紧要的贡品。

　　“林队，”一个队员检查着房间其他地方，报告道，“没有发现任何近期有人居住或活动的痕迹。这些物品……像是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故意放置……只是为了拍那张照片？只是为了把他们引到这里？

　　就在林深怒火中烧之际，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号码。

　　“反应合格，但方向错了。时间，从来不在钟表上。”

　　信息下面，附着一张新的图片。

　　这一次，图片背景明亮了许多，像是一个普通的、略显凌乱的家庭客厅。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穿着睡衣的小女孩，正背对着镜头，坐在地毯上摆弄积木。她似乎对身后的危机毫无察觉。

　　而在小女孩身旁的沙发上，放着一个熟悉的、脸上画着夸张笑容的静坐木偶。木偶的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两个字：

　　“李瑶。”

　　小女孩的名字？

　　林深的血液瞬间冰凉。

　　“查！立刻查这个叫李瑶的孩子！住址！家庭情况！快！”他对着电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形。

　　指挥中心瞬间忙碌起来，户籍系统被快速检索。

　　几秒钟后，赵建国沉重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颤抖：“查到了……李瑶，四岁半，住在城南‘馨苑’小区……她的父亲是……是李建雄！”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深脑海中炸响。

　　李建雄的女儿！“深渊”的下一个目标，竟然是第一个“被净化”者的孩子？！

　　他们不是在随机选择，他们的“清理”……带有某种延续性？或者，这纯粹是针对他林深，针对这个案件调查者，最恶毒、最残忍的报复和挑衅？

　　“城南！馨苑小区！立刻出发！通知南区同事先行介入保护！”林深嘶吼着，转身冲出废弃的福利院，冲向警车。

　　夜色浓稠如墨，警车再次化作利刃，横穿整个城市，从城北扑向城南。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林深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背对镜头、毫无防备的小小身影，和那个静坐微笑的木偶，构成了一幅让他心悸的画面。

　　“滴答……滴答……”

　　那无声的倒计时，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催促着，嘲笑着。

　　他们能赶在“时间”耗尽之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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