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会试途中,舆论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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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深和李慕白出了城门,天刚亮。马车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他从竹箱里取出油布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几张纸,是誊抄好的传单。标题写着《七人伏击案始末》和《书院冤案真相录》,字迹工整,内容清楚。没有夸大,也没有煽情,就像写一篇讲义。

  “咱们边走边发。”齐云深说,“每到一个驿站,就贴一张。”

  李慕白接过一叠,翻了翻:“这名字起得够狠啊,‘泣血陈情’?你不是一向不爱打悲情牌吗?”

  “这次不一样。”齐云深把传单塞进包袱,“以前是求自保,现在是要让人听见。百姓不关心谁当官,但他们知道谁在害人。”

  第一站是个小驿站,叫柳河铺。地方不大,茶棚里坐着几个赶路的脚夫,还有两个落第秀才在喝粗茶。

  齐云深坐下,要了一碗面,顺手把传单放在桌上。旁边那人瞥了一眼,随口问:“这是啥?”

  “一个书生死里逃生的事。”齐云深说,“有人想杀他,因为他说了真话。”

  那人笑了:“书生还能有仇家?别是欠赌债吧。”

  齐云深没生气,只把传单推过去:“你看完就知道了。上面写了时间、地点、人名,还有证据编号。要是我说错了,欢迎来驳。”

  那人还真看了。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这不是影班的手法吗?我表哥就在衙门当差,说过这种事。”

  李慕白立刻接话:“那你愿不愿意帮忙传一份?多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冤枉。”

  那人犹豫了一下,点头:“行,我抄一份带回村塾去。”

  就这样,第一张传单有了下家。

  接下来几天,他们每到一处都这么做。茶棚、渡口、田埂边,只要有人聚的地方,齐云深就坐下来讲几句。不说朝堂,不提裴阙名字,只讲事情经过:一个考生勤学苦读,却被派人刺杀,差点死在路上。

  “你们想想。”他说,“如果今天是他,明天会不会是你?你儿子读书读得好,被人盯上,说他‘扰乱秩序’,然后半夜来几个黑衣人——你们怕不怕?”

  底下人开始议论。

  有个老农说:“我们种地的不怕官,就怕暗箭。”

  齐云深点头:“所以我把这些事写出来,不是为了告状,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有人敢做这种事,就得有人敢说。”

  李慕白也没闲着。他找到沿途的落第秀才、乡塾夫子,这些人大多怀才不遇,对权贵早有不满。一听这事,个个拍案而起。

  “这种事居然没人管?”一个戴眼镜的老先生气得胡子抖,“我要写诗!写赋!让天下人都看看!”

  当天下午,市集上就有个年轻人拿着竹板,唱一段新编的小调:

  > “清官难做浊世中,

  > 有人掌权却藏凶。

  > 白天披着忠臣皮,

  > 夜里派出杀人虫。”

  底下人哄笑,也有人鼓掌。

  消息慢慢传开了。

  有些地方官听说后,派人来收传单,还警告村民不准议论。结果第二天,墙上的告示栏又贴满了新的,连庙门口的功德碑旁边都钉了一张。

  “他们越压,就越说明有问题。”齐云深对李慕白说,“现在不是我们在传,是老百姓自己在传。”

  李慕白摇扇子笑:“你还记得你说过‘治水要疏不要堵’?现在舆论也是水。你想封,它就往缝里钻。”

  他们继续北上。每到一地,齐云深都会找一个可靠的人留下联系方式。有的是私塾老师,有的是退伍老兵,甚至还有个卖豆腐的老汉。

  “以后有什么新消息,就往这里寄。”他在传单末尾加了一句,“本地塾师张文远可代收。”

  这样一来,信息链就串起来了。

  李慕白偷偷画了张图,标出哪些地方反应热烈,哪些地方还没动静。红点越来越多,像一片星火。

  “照这个速度。”他说,“等我们到京城,城里早就传遍了。”

  齐云深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袖子里那份考据文章。标题还是《论影班建制与裴府采购记录之关联》。一字未改。

  他知道,这篇文章不能早发,也不能晚发。必须等到万众瞩目那一刻,再甩出去。

  那才是最后一击。

  路上有个村子正在修桥。几个孩子蹲在河边玩水,看见他们过来,好奇地围上来。

  “你们是干啥的?”一个小男孩问。

  “赶考的。”李慕白笑着说,“要去京城考试。”

  “那你们是不是很厉害?”

  齐云深蹲下来看着他:“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我做了件事,很多人说我疯了。”

  “啥事?”

  “我说有人想杀我,我还把证据拿出来了。”

  小孩眨眨眼:“那你不怕吗?”

  “怕。”齐云深说,“但我更怕闭嘴。”

  孩子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点头:“我长大了也要敢说话。”

  旁边的村民听了,也都笑了。

  有人说:“这年头,敢说真话的人太少了。你们这样的人,该中举。”

  这话听得李慕白直乐:“你要这么说,他还真有可能。”

  天气渐渐暖了。路边的柳树抽出嫩芽,风吹过来有点痒。

  他们在一家小客栈住下。夜里,李慕白趴在桌上核对名单。

  “这一路,一共发了三百二十七份传单,十五个地方有人自发抄录张贴,八位秀才写了讽刺文,三个戏班子改了段子。”他抬头,“你觉得够了吗?”

  齐云深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山路。

  “还不够。”他说,“但已经开始了。”

  第二天清晨,他们重新上路。

  马车穿过一片麦田,阳光洒在车帘上。远处,一道城墙轮廓隐隐浮现。

  “快到了。”李慕白眯眼看,“那是京城外郭吧?”

  齐云深点点头,把手伸进怀里,确认那份呈文还在。

  他没有再说话。

  车轮声不断响起,一下一下,像是倒计时。

  进了城门就是另一场仗。

  他准备好了。

  马车拐过最后一个弯道,前方人流渐密。

  一个挑担的小贩迎面走来,嘴里哼着歌。

  齐云深听清了词:

  > “书生不怕刀与枪,

  > 就怕背后冷风凉。

  > 若问真相何处寻,

  > 沿路传单写得详。”

  他愣了一下。

  李慕白也听见了,猛地转头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

  齐云深嘴角动了动,终于露出一丝笑。

  小贩走过马车旁,顺手把肩上的毛巾搭在车辕上。

  齐云深伸手想拿回来。

  他的手指刚碰到布料,突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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